在坐宾客见着,纷纷起身,内心的震撼,已是难以言喻。
虽说国朝士大夫衣钵,并非一定要托付给儿子。
学生、外甥、门生,也都可以托付。
像上个月司马光去世,其政治衣钵就没有交给其子司马康,而是交到了他的学生范祖禹手中。
可苏轼既非张方平的学生,也与张方平没有姻亲关系,更不是其门生。
这种直接跳过学生、门人、亲戚,把自己的政治人脉与政治遗产托付给一个外人的事情,在国朝还是很少见的。
而地位如张方平这般,却选择将政治衣钵交给一个纯粹的外人的,就更少见了,甚至可以说前所未有!
要知道今日的张方平,可不是过去的张方平。
在元丰八年前,张方平只是一个致仕退休,荣养于南京应天府(商丘)的宣徽南院使而已。
政治地位不是没有,但,影响力很低。
别说与文彦博比,就算是与孙固比都远远不如。
因为,当时的张方平已经致仕十年。
官场上,素来是人走茶凉。
何况,张方平当年在官场上,得罪了无数人。
他和文彦博不对付,与司马光是对头,对王安石的新法也横看竖看不顺眼。
新党、旧党,能得罪的都被他得罪了一遍。
所以,致仕后他才不去洛阳,反而是回了应天府。
但元丰八年开始就不一样了。
在这汴京城里,太师、平章军国重事文彦博,受到当今官家推崇,使其地位高于宰相,且下诏太师入朝,宰执起肩舆,可谓是风光至极,国朝以来,人臣从未有如文彦博者。
而张方平,作为和文彦博一样,从嘉佑时代走过来的宰执。
同时,也是文彦博的对头。
政治地位,随之迅速抬升。
先以元老,国家股肱、社稷老臣的名义,慰留京师。
旋即,落宣徽南院使,进拜彰德军节度使,授予节钺。
然后,又以‘彰德军节度使张方平,国家宿老,先帝股肱’的名义,命宰执等商议国事,备询于张方平。
这就是给了监督都堂决策的权力。
虽然这权力很缥缈,可,哪怕是做做样子,宰执们也必须尊重这位致仕元老了。
然后就是拜其为‘判元祐字典编纂使’。
与之搭档的,是现在在场的时任翰林学士承旨邓润甫。
而至今,邓润甫依然兼着提举元祐字典书局的差遣。
并且,邓润甫非常清楚这是他最重要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