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回来了。
他已年近不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带回来的,只有一脸的沧桑、一身的伤疤还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唯一没有什么变化的,是他腰间那把祖传宝刀。
想到这把宝刀,他不由又想起当年那戈壁沙场上,垂死的父亲将这把刀郑重交到自己手中的情景;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病榻上的祖父将这把刀传给父亲时,那肃穆庄严的表情。
祖父胡奉天,无疑是胡家的骄傲。
“勇士胡奉天,勤勉诚勇,忠肝义胆,特擢升为御前带刀侍卫。钦此!”
这是当年祖父在乱军之中拼死冲杀,从死尸堆中把皇上救出、背回大本营后,皇上当即颁发的圣旨。
胡家上上下下数十口,对这段圣旨无一不倒背如流。
想起祖父的荣光,胡连胜不由长叹一声。
大小数十战,竟未胜一场。
他想不通,他已不敢去想。可他实在有些无颜面对父老乡亲。
他带着这些复杂的情绪,来到了他家所在的那个镇子。
青石板铺成的长街还是老样子,旁边巷子里飘出的酒香依稀也跟当年的差不多。几个顽童你追我赶地在街头嬉戏着,不时好奇地看他一眼。
看着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们,胡连胜不由苦笑。
胡家在这镇上算是大户人家,前面路口右转,巷子尽头便是。
胡连胜来到家门口,不由一怔。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住了他家的大门。门上竟然还贴了封条。
他不由四处看了看,他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记忆中的家门口,总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只要是白天,门口总是会站着个人,要么是勤恳的管家老赵,要么是勤快的伙计小李,看看会有什么客人来的。
对了,门口不是还应该有一对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吗?
地方绝对没有错,可是该有的却都没有。
胡连胜茫然地看着大门,正想跃墙而入看个究竟,突然听人低声叫道:
“少爷?是少爷吗?”
胡连胜循声望去,才发现路边一直卧着一个老乞丐,正睁着一双干涸的老眼看着他。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经过仔细端详终于看出,这个老乞丐正是管家老赵。
这难道就是当初那个精明强干、八面玲珑的管家吗?
“老赵,你这是……”胡连胜惊愕地已说不出话来。
两行浑浊的眼泪流过老赵那污秽的脸,他激动得浑身颤抖,上前拉住胡连胜道:“你可回来了,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胡连胜一脸惊疑,跟着老赵来到了杂货市场的背面,他记忆中乞丐扎堆的地方。
他们来到一个破落的窝棚里。这个摆不下一张床的破棚子看来就是老赵的家。
“家里出什么事了?”胡连胜问道。
“出大事了!”老赵哭道:“大约半年前,朝廷突然来了几个人,说你在边关通敌叛逃,然后就开始抄家,家里值钱的东西基本都被抄去了,连房子也被查封。老夫人又急又气,得重病去世了。少奶奶无奈之下,跟着夫君远遁他乡,再也没有消息。家里的人现在就剩下我一个,整天候在大门口等你回来。少爷你要小心啊,前几天还有几个六扇门的人来找你,让我看见你后,尽快报官呢!”
此番话,如晴天霹雳,胡连胜当场傻在当场!
老赵继续喃喃道:“所幸的是,咱家的宝贝还在,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偷偷藏起来的。”
说完他便那张破木板床下面,抽出一个麻袋,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