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边大岩石后,转出来一僧一道。
二人年纪都在五十开外,那和尚手托铜钵,身躯肥大,那羽士背插长剑,手执拂尘,体格却是十分瘦弱。
邱三波一见二人出来,面上陡露杀气,但随即平伏,鼻子里冷哼一声。
这一僧一道未容“陆地神魔”开口,双双缓缓走过,合十,稽首对“江南醉儒”施礼,道:“打断高大侠雅兴,实是罪过,万祈海涵。”
“江南醉儒”答道:“好说,好说。”
那道士又转脸对“陆地神魔”道:“邱三波,你大约不会忘记贫道吧?”
邱三波冷哼一声,脸上阴恻恻一笑。
那道士又道:“好,你既然还识得贫道,想来也绝不会忘了五年前之约,现在约期即届,你到底如何打算?”
“陆地神魔”冷冷笑道:“老夫行走江湖,从来不失信于人,五年前之约,定当不会缺漏,你等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那道人也不发怒,应道:“你我之间,可用不到什么小人君子的,只要你记得仙霞观的几位老朋友就是了,不过期限无多,你大驾何日光临,最好能给咱们一个准期,也好迎迓。”
“陆地神魔”哼哼冷笑,道:“我邱三波一生作事,讲究乾净俐落,绝不喜欢拖泥带水,仙霞观之约,我也不想延搁,好者你们是老债,高大侠是新账,新账可以往后移一移,咱们改日再算,你们杂毛老道的旧债,则一定得作个了断,我邱某人言出一句,这就陪你们同往仙霞观赴约清债如何?”
那和尚念了一声佛号,道:“邱施主快人快事,令人佩服……”
邱三波望了和尚一眼,转脸对“江南醉儒”道:“高大侠,我因一笔债到期,必须前去,只要邱某人三寸气在,咱们之间的事,总有机会就是……”
“江南醉儒”呵呵一笑,道:“好极,好极,我穷酸作事素来不喜打哈哈,今天索性让你放心吧‘玉昆仑’的女儿,确确实实是我收留,不过已为她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说到这里,倏然住口,沉思片刻,又道:“唉!平生就是不会说谎,有话搁在肚里不说出来,跟没酒喝一样难忍,乾脆实对你说吧!那孩子我已送到黄山‘寒云谷’‘静心庐’去了,我穷酸也打算到黄山小住,只要你半年内还在人间,你不妨到黄山来,我大概总还在那边,保叫你趁心满意就是,你说我的说法老实不老实?”
“陆地神魔”冷冷说道:“好,咱们就一言为定,我必到黄山来领教就是。”
那道人见二人交代已清,把拂尘一交左手,上前两步,对“江南醉儒”稽首:“仙霞观小道元贞子拜见高大侠。”
“江南醉儒”急急还礼道:“不敢不敢,原来是盛传武林‘七星剑’的高人,久仰久仰。”
元贞子谦逊道:“那不过江湖名,高大侠不要见笑了。”转脸对那僧人望道:“这位是福建蒲田少林寺了缘大师……”
那僧人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久仰侠名,幸会,幸会。”
元贞子歉然笑道:“这位邱施主因与贫道早有五年之约,因而有扰清兴,罪过罪过。”
“江南醉儒”笑道:“道长说哪里话来,一粥一饭,莫非前缘,凡事自有遇合,各结善缘,哪里能说‘有扰’二字……”说罢,哈哈朗笑。
元贞子招呼了了缘大师一声,道:“善哉,善哉,好个各结善缘,高大侠,贫道等告辞了,大侠盛情,贫道代仙霞面谢了。”说完又一稽首转脸望了邱三波一眼道:“邱兄,贫道带路了。”拂尘一挥,领先行去。
几人望着三人的身形消失,龚小琬迷惘的说道:“这几个人倒真奇怪!”
“江南醉儒”喟叹道:“江湖上的事,你们还不会懂啊!”
大家又说了几句,这才上路,取道皖省,迳赴黄山。
这一日进入黄山,傅玉琪、贞儿小别归来,对山上的一草一石,都倍觉亲切,高兴得跳跳蹦蹦。
龚小琬却显得有些紧张,因为她知道“虬髯神判”乃她生身亲父,现在即将见到这位身受奇毒,既聋且哑的父亲,见面后,真不知如何是好,是以每朝前走一步,她的心就更沉重,更紧张,也更怅惘……。
“江南醉儒”已看出她的心事,路上不断的拿话劝慰,傅玉琪对她也多关怀,这时贞儿已因知她是“虬髯神判”之女,把心中一点疑忌,也澄虑得乾乾净净,所以小琬怅惘的心里,也获得不少安慰。
第二日便到了距离“白象崖”不远之处,贞儿到底童心稚气较重,一时高兴,噘口一声清啸,峰谷回云,袅袅缭绕,历久不绝,不大工夫,只见山顶泻下二点黑影,宛如天星坠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