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飞望着傅慧背影,皱皱眉头,问道:“能和‘东岳散人’厮守数十年不离开‘红叶谷’一步,自非平常人物,可是小弟却从未闻得江湖上有什麽双目失明奇人。”陆天霖笑道:“‘东岳散人’生性冷僻古怪,他所作所为,自不能以常理测度,这双目失明之人,必然和唐一民之间,有着什麽难以告人的关系,要不然以‘东岳散人’冷僻性格,绝不会和人称兄道弟,东岳唐门武学,又是代代单传,自不会有什麽师兄师弟。”
方云飞叹道:“听慧儿讲,她那位瞎师叔,也是个古古怪怪的人,平时冷漠得连一句话也不肯对她说,此番,她陡然去打听那‘人面蜘蛛’下落,只怕要招惹起他的疑心;‘东岳散人’能对他亲生女儿,那等绝情冷酷,他那位瞎兄弟,也不会好到哪,万一引起他的疑心,只怕慧儿要吃大亏。”
陆天霖略一忖思,道:“不错,咱们得过去瞧瞧,如果他有什麽举动,咱们也好接应慧儿。”
当下两人出了房门,抬头望去,只看慧儿背影一闪,隐入了十数丈一处苍松林中。
两人急奔追去,到了那片林外,一齐停止脚步,这时,两人却已知道了“东岳散人”是机智百出,武功绝世,而又心狠手辣的人,怕那林中有什麽埋伏,是以奔到那苍松边,不约而同的一齐停住了身子。
陆天霖探头向林中张望了一阵,看不出什麽可疑之处,才转头低声对方云飞道:“你和我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我如遇上什麽埋伏,以便接迎。”
方云飞知他胸中所学,比自己高明得多,尤以易经八卦方面,甚是熟悉,倒不敢再争先着,点点头,低声说道:“大哥请小心点!”
陆天霖微微一笑,闪身入林,方云飞瞄住义兄背影,保持了八九尺的距离,向前跟进。
这座苍郁的松林,十分密茂,林中小径,都是经人工剪去那密集的拦路横枝修成,左曲右弯,盘绕而入。两人担心遇上埋伏,不敢急奔躁进,步步小心而入。
大约走了有一盏热茶工夫,陡觉眼前景物大变,方才是目不暇给,花艳叶香,如今却是一片苍翠,那劲拨峭立的古松,遮断了前眺的眼光。
方云飞惊讶地碰碰“圣手医隐”陆天霖,道:“大哥,这有点邪门,你瞧……”
“圣手医隐”陆天霖顺着他的手指,往左侧苍松林中瞧一眼,面上也露出诧异之色!
原来方云飞手指之处,有两株特别高大的松树,分植在松林之前,相距约莫有一丈二尺宽。两树之间,一条细石卵铺成的大路,直伸入苍松林中。他们只因站得侧开一点,故此仅能瞧见那条石卵大路的首段。
“圣手医隐”陆天霖没有做声,领先移步过去。两人走到两棵松树之下,放眼遥望,但见这条大路,一直伸入松林深处。却因十馀丈外便转个弯,故此不能直望到底。
方云飞惊讶道:“小弟奔走江湖数十年,就未听过有这麽一处地方。谁能够在这种湖山穷谷之中,铺筑成这麽一条气派宏伟的大路在松林之中啊?大哥,咱们笔直沿路走吧!”
“圣手医隐”陆天霖四顾一眼,觉得并没有异状,可是不知怎的,但觉心中有点儿发虚。但他立刻决然点头道:“咱们走!现在是分秒也不能耽误!”
两人联袂闯上大路,扑鼻松香,使他们都同时觉得浑身舒爽。
方云飞用力嗅一下,边走边道:“大哥,你瞧这松林中有古怪吗?”
“圣手医隐”陆天霖想了一下,审慎地道:“这个太难说了!咱们走着瞧……”
两人脚下虽然轻灵迅急,晃眼走出七八丈,但心头搁着的心事,都一样地沉重不堪。
陆慧的?迹早已不见,可是这两人全是久闯江湖,阅历丰富,虽不肯往坏的地方去想,然而这关系实在太大了!不但因为陆慧这聪颖孩子所说的“瞎子”太过令人狐疑,同时也因为陆慧此行,关系着那“人面蜘蛛”的下落,即是说玉琪的性命,全系在此行的结果。
眨眼之间,已到了拐弯之处,忽听侧面松林深处,传来“嘘嘘”两声。
他们是见识过这“红叶谷”中巨蟒的厉害,一听到那种相似之声,不由得立刻四顾戒备。两人脚步一齐停在拐弯之处,方云飞性子较急,在这指顾之间,已撤下十三节亮银软鞭“哔啦啦”一声响,整条软鞭蓦然伸缩一下,完全叠在掌中。
“圣手医隐”陆天霖低声道:“兄弟别着急,快收回兵器……”声音虽低,却有点儿责备之意。
方云飞这时也禁不住脸上一热,赶快鞭盘腰间,目光却向前路一瞥,禁不住失声一叫。
只是这石卵铺成的大路,伸延约五丈後,到了尽处,五色缤纷的山花丛中,屹立着一座青石砌成的小屋。
屋子大约有两间大小,房门半开,在那小屋前面,盘居着二条全身赤红的大蛇,昂首吐舌,注视着两人。
陆天霖心头也是一震,因为他识出那两条赤红色的大蛇,正是传说中的赤练毒蛇。
他还未及来再转第二个念头,突闻一声哈哈的怪笑声,从那小屋中飘传出来,紧接着一个冷森的声音说道:“奶这小丫头还要骗我吗?”声音甫落,骤见那小屋门口,出现一个长发披肩,身穿黑色长衫,手握竹杖的怪人。
陆天霖心知是刚才方云飞那失声一叫,惊动了这位怪人,正想拉方云飞退出松林,突见傅慧由小屋中转了出来,拦在那长发怪人前面,叫道:“瞎叔叔,你不要生气,来人是我的伯父、叔叔,他们由松竹坪特地跑来看我。”
那怪人冷冷说道:“那奶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傅慧眼珠转一转,举起小手,拂着那怪人颚下花白胡子,笑道:“瞎师叔,我听师父说你最疼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