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岑开致反手掩上了门,在茶桌旁坐定,“你今日来,便是认了?”
&esp;&esp;郑氏看向窗外摇曳的柳枝,答非所问。“你可知,曲氏早就知道他们两兄弟的龌龊?现在想来,那些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只不过她想让自己良心好过些的举措,是否会觉得恶心?”
&esp;&esp;岑开致从没想过曲氏会知情,呼吸一乱,狐疑的看着郑氏。
&esp;&esp;郑氏见她不信,也不甚在意,又道:“娶妻,是想着能把他们掰回正途,再不济,也可遮掩丑事。你做了我所不敢做,不能做,我其实很佩服你。”
&esp;&esp;“你当真觉得老人长寿会占了子孙福分?”岑开致今日来不是为了听她倒旧日之苦水的,便道。
&esp;&esp;“从前我觉得你可怜,我好歹还有个孩子,可你和离后孑然一身,反倒自在。我心有牵挂,如在囹圄。”
&esp;&esp;郑氏虽是自说自话,倒也间接承认了。
&esp;&esp;岑开致一直在想郑氏害死曲氏的手段,“是线香吗?”
&esp;&esp;烟雾缭绕,随风潜入,渺无声息。
&esp;&esp;“愚昧也好,恶毒也罢。”郑氏见岑开致双目含恨,不屑道:“何必呢?那老虔婆待你虽好,可都是些面子情,虽为你下狱打点,可当初若不是她,你又怎会嫁进张家。且身后也没给你留下半分财产,百年香灯身后事,她还盼着倚仗张家子嗣呢。”
&esp;&esp;郑氏起身想走,顿了顿,“红口白牙没证据,你我都很清楚。曲氏的确知情,我没必要骗你,只是看在你当年帮我寻过药材的份上,不想你这辈子都被伪善之人所瞒骗,自然了,我也有私心,钰儿要上学堂了,我这辈子也就他这点盼头了,求你不要节外生枝。”
&esp;&esp;形势倒转,岑开致反倒成了恶人,她怎会愿意令一个孩子自幼失怙?
&esp;&esp;曲氏已死,岑开致也不可能当面与她对质,问她是否知情。
&esp;&esp;一时间,岑开致脑中混杂不堪,种种情绪交织难辨,连郑氏开门离去,她也只是闭了闭眼,没有阻止。
&esp;&esp;廖家茶楼一楼热闹二楼清雅,好些女娘都喜欢相约在此地饮茶,琴声悠扬,笑声盈室,旁人依旧欢欢喜喜的过日子,自己的悲凉孤单终也只有自己明白。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岑开致扶着圆桌起身,浑浑噩噩,脚步虚浮的推门出去。
&esp;&esp;笑声就荡在她眼前,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从对门的雅间走了出来,随后又走出一双人,女娘挽着个美妇,好似是母女。
&esp;&esp;其余几人只是寻常姿色,但那个美妇却生了张耀目的脸,长眉点翠,眸若星光,粉腮虽不似年少丰盈,却依旧光洁润泽。落日余晖盛大华美,皆凝在这一张面孔之上。
&esp;&esp;岑开致愕然的张了张口,美妇笑看过来,一见是她,霎时间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色顿时涨红尴尬起来。
&esp;&esp;岑开致一见她如此神情,却并不十分意外,只把‘阿娘’两字吞入腹中,充作陌路人罢了。
&esp;&esp;可正当她要离开时,却看见了那女娘发上、颈上、耳上满当当一副品相上佳的珍珠头面。
&esp;&esp;施明依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僵在她们跟前的女娘,这女娘穿得素净,不过耳上一对小小银豆,却好似出风过芙蓉般摇曳动人。
&esp;&esp;她一笑,却带出了凄然又乖戾的冷光,“请问施小娘子,这珍珠头面从何而来?”
&esp;&esp;她一出言就点破自己身份,叫施明依很意外,不过瞥见柳氏薄怒窘迫的神色,猜到岑开致的身份也不是难事。
&esp;&esp;“你是岑姐姐吧。我们还未见过,不如进屋屋里一叙。”施明依笑容可亲,不见局促,要把岑开致往里面引。
&esp;&esp;若放在平时,岑开致也就听从了,她不是这般咄咄逼人的性子,可这副头面太晃眼了,晃得她眼睛刺痛,几欲喷火了。
&esp;&esp;“施小娘子答不上,那请夫人您来答。”岑开致动也不动,只微微偏了头,看向柳氏。
&esp;&esp;边上那位胡氏是江海云的娘亲,今日本是假借吃茶实为相看的,眼下更是不走了,一脸探究的看着她们三人。
&esp;&esp;柳氏一气,双颊绯绯,更添鲜活美态。胡氏的目光在她们俩身上转了一转,瞧出眉眼处的几分相似来,再一想柳氏是寡妇再嫁,便也猜到了岑开致的身份。
&esp;&esp;“孽障!”柳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又碍于胡氏在场,不好骂得太过,只讪笑道:“见笑了。”
&esp;&esp;她瞪了岑开致一眼,示意她跟施明依进去,原来再好看的眼睛鼓如青蛙时也会显得丑陋。
&esp;&esp;岑开致不动,冷声道:“很难回答吗?柳娘子?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