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这话俱是喜之不迭,一提簇拥着迎春前往贾母房里来会亲。
黛玉迎春对着张老太太张舅母还能端正姿态,见了张怡君,双双扑将过去抱住亲厚,湘云惜春跟张怡君杜玉婉早成了金兰手帕交了,花笺也不知道互寄了许多,今日得见分外亲热,一屋子小姑娘诉说的别后离情,娇笑连连。
却说大家正在喜滋滋认亲戚,这个叫亲家,那个叫奶奶,姐姐妹妹婶婶,也论不清楚了,正在热热奶奶嘻嘻哈哈。
小丫头一声通报:“王家亲家太太到了。”
凤姐闻听喜滋滋迎了出来。应缓存听闻王家舅母来了,为了凤姐面子,也忙着跟随迎。
打头就是凤姐姐母亲王子胜夫人,后面跟着一个珠翠满头妇人,脸似银盘,高颧大眼薄嘴皮的不是薛王氏还是谁呢?
这个薛王氏之前迎春看她尚可,如今越看越觉得她生得刻薄像!
乍然遭遇,凤姐迎春都有一瞬间错愕。贾母在宫里吃了宝钗算计,两府女眷都有所闻,虽然贾母口说这是规矩礼仪,却是各人心里自有愤恨。
依照凤姐心思,做了这样的事情,今后老死不相往来,百十里避开了。哪里还敢这样施施然送上门来,倒是有恃无恐,还是厚颜无耻呢?
难道真的以为宝钗怀胎就可以将贾府踩在脚下了?
尤其在凤姐心里,宝钗就是个爬姐夫床贱皮货色,遮羞还来不得,哪有这样炫耀屁|股白净道理?当着娘亲不好发作,总不能不顾及娘家面子,把人赶出去。
凤姐心中愤恨直堵在嗓子眼,咽了几口唾液方才略略透了一口气,回头无奈看视姑妹子迎春,各自轻叹。
凤姐接住母亲,笑着往里让。
迎春则迎住了玉凤姑娘,二人见礼拉手已毕,却见后面摇摇摆摆又来一位小姑娘。迎春抬眸,顿时呆住,你道是谁?正是迎春以为会缺席的宝琴!
迎春顿时纳闷,如今没有大观园了,怎的薛宝琴还是进了贾府了。
迎春愣神工夫,薛宝琴却已经对着迎春拜下了:“见过二姐姐!”
迎春微微迟缓,迅速伸手一扶:“琴妹妹免礼!”
凤姐讶异:“哟,你则的知道琴妹妹?”
迎春一愣:“约莫听人说过,不是凤姐姐说的呢?”
凤姐也愣了:“我说的?”莞尔一笑:“瞧我,忙糊涂了,说过什么话,我自己到忘记了许多了!”
虽然有了薛宝钗恶劣在前,贾母已然很喜欢天真俏丽的薛宝琴,拉着手说了半天话,听说许给了梅翰林之子,只说可惜了,这摸样性情王孙公子也配得上。
薛王氏闻言顿时沉静了脸色,难道宝钗就是破铜烂铁么,当初那样的嫌弃作践。薛宝钗已经确认了是个男胎。薛王氏今日前来就是来显摆的。只可惜一直没人提起话题。
她想要找个人说说,也没有她的熟人,王子胜夫人一早就听过了,凤姐倒是认得,只可惜今日是主人家,忙得花蝴蝶一般满屋子飞转,哪里有功夫听她说闲话呢。
张氏专心陪着母亲嫂嫂说话,又有张怡君迎春黛玉们围着,亲热异常,眼角也不睃她一下。尤氏陪着就爱抚几位老太太还来不及,哪有空闲理她这个外四路。
薛姨妈死盯着粉光油脂的凤姐,不过面子情面顺带自己进来,就没再多跟自己说一句,只把特特前来扬眉吐气的薛王氏憋屈的难受。
薛王氏拿眼一瞧,从贾母到张氏凤姐迎春黛玉湘云等小姑娘,一个个俱是假仁假义,笑里藏刀,面容可憎。这人一旦偏执就会自说自话,自以为是。
薛王氏便癔病上头,发起癔症:今日若有妹妹在,自己怎么也不能混成这个样子。还有宝玉探春也不放他们出来过节,一切一切都是贾母张氏婆媳害得妹妹外甥们,也害了自己女儿,不然今日宝钗不也是春风满面跟这个招待阖府人,哪有凤丫头这个不识字的睁眼瞎子风光无限?
这般思忖着,薛王氏越发不能忍受被无视冷遇,心里的嫉妒仇恨一拱一拱的冒出来。龇牙咧齿暗发狠,今儿怎么也得扳回一局,长长薛家威风,让所有人瞧瞧,我薛家女儿金樽玉贵,福泽深厚我薛家如今成了椒房贵戚了,马上就是皇子之母了,你贾府得瑟什么,后悔去吧!
薛王氏这般臆想翩翩,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气冲牛斗了。觎个空子,腆着脸凑到贾母牌桌前看牌。把话题往宝钗身上扯。
张氏尤氏都知道宝钗故意出现,意在折辱贾母。看见薛王氏就像看见一只腆着肚子冒充仙鹤鹌鹑。假作看牌,各自避开不理。
薛王氏哪里甘心,宝钗肚子有龙种呢,不显摆显摆岂非锦衣夜行?咳嗽一声,咯咯一笑,单挑胡氏:“哟,这是蓉哥儿的填房吧,嗯,这样敦实富态才是过日子样貌,女孩子生的小蓉奶奶那般,就太过灵巧了!”
敦实憨厚富态?太过灵巧?这是咒人呢?
满室错愕,一室寂静。
凤姐母女恨不得把薛王氏撕巴烂了丢出去。
贾母手顿时轻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