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大嫂子更是背过别人点拨她:“倒底是表妹亲还是儿女亲?你们家老六在甘心一辈子做个马甲,不想再进一步升格领催什么呢,你娘家几个兄弟都是闲逛自顾不暇,你家几个侄子侄女儿前程仰仗谁呢?你起初起意,不过是要借重九弟力量,如今竟要做仇人呢?我看九弟妹是个贤惠人,只要你将心比心不格外,未必不如你家表妹强些。你那表妹家里也是一摊子,他若得了好吗,未必就能想起你。”
六嫂子当初确实有此意,看见水衍一步步进取直至攀上太子,而她当家的成亲十年已然是个马甲兵,便想攀附水衍仰仗一二,结果水母不兜揽,聘娶迎春的,六嫂子心里发堵,这才在洞房言语刻薄,欺负迎春新媳妇。
这些闲话休提了。总之一句话,迎春异常酒宴在族里打出了贤孝之名,也结识了几位相好妯娌。不至于孤立。意外收获,还顺手捎带,把云英这盆浑水泼了出去。当然这里面有水衍功劳,迎春且不点破,只是一颗芳心跟夫君更加贴近了。
十一月初八,贾府派了贾珏驾车过府迎接迎春回家住对月,迎春已然住在葳莛轩,因为府内有黛玉湘云探春惜春这一班小姨子,水衍想住进贾珏的半大门院子也不成,却张氏做主被安排在依霞斋贾珏宝玉的外房里。
水家恼了云英这一出,虽然迎春没有告状习惯,张氏还是知道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只觉得水母有些不清白。好在迎春在这世上没吃亏,水衍的行为举止也叫贾母欣慰。
人心没有不偏的。虽然每一个母亲都不喜欢儿子算计自己,对于水衍为了迎春联合水大姐算计母亲月姨娘贾母心里还是高兴地,只是这事儿心里高兴说不的,故而,整个贾府都没在水衍名下吐露半字,乐得做个睁眼瞎子。
迎春回娘家小住,张怡君携带她家里大姐儿来了一次,她替绣橘保媒来了,男家就是杜桐表舅,杜太太同族堂兄儿子,名叫苏鹏,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仅剩下三十亩土地生活。因为屡试不第,目下已经绝了科举之心,在家里办个私塾。原本的对象舅表妹嫌弃他没有前程退了亲,嫁给一个五十岁的道台做填房去了,苏鹏舅舅却把本族里一个旁支豁嘴姑娘替嫁说给苏鹏,苏鹏一怒,与舅舅岳父割袍断义,关了私塾,变卖了田产房舍,带着仅余八百银子到京都投靠表姑母,杜家帮着他在东城买了一栋房屋,前院做局买卖,后面住。如今生活尚可,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也是月月有进项,衣食无忧。
迎春听了觉得人到合适,绣橘进门不受婆婆欺压,他在老家失了牵绊,长期留在京中,自己也可以就进看顾,男方不想读出仕,绣橘的身份不会成为掣肘。
只不过人心难测,迎春问道:“他可知道绣橘家生子儿身份?别眼下贪新鲜漂亮,异日为了被人说几句又来后悔,我这里可是不买后悔药哟?”
张怡君把迎春手一拍:“瞧你,这般不信人?历来男方是求人之方,我来与你说,自然是他的意思,他不乐意我何苦费这口舌?”
迎春皱眉:“他自己托你?”
张怡君嗔笑:“你这话说得,我虽然当家,府里也是两层婆婆,苏鹏是婆婆亲戚,婆婆不发话我如何敢兴头?”
迎春微笑点头:“我看着还不错,只是这是绣橘婚事,成不成的,要问过他自己才能决定。”
少时绣橘前来,迎春把话说一遍,表姑娘张怡君替他做媒,男方情况也说一遍。
绣橘闻言对方二十一岁,是个秀才,开着局做生意,心里已经肯了,却是红脸道:“我不过是个丫头,他在潢门,如何乐意呢?”
张怡君笑道:“这个你放心,他当日跟他前岳父发誓言道,异日必定说一个才貌双全娘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美貌贤妻,让乡邻瞧一瞧,我苏鹏不是福糊不上墙烂泥巴。”
绣橘这才红了脸告退:“奴婢又不识得什么体统,好歹全凭姑娘做主。”一径走了,这一去,一整天躲在厢房绣花,再没出来走动。
迎春知道这是准了。遂允了婚事,一边派人通知绣橘父母预备婚事,一边喊了人牙子来,替绣橘花二十两银子买了两个十岁小丫头交给晴雯训练,以备明年陪伴绣橘出嫁。
三日后十二,杜家请了官媒上门提亲,因为迎春发嫁丫头,绣橘父母尚在奴籍,迎春作为女方接受了四样收拾作为聘礼,并将绣橘八字交给了媒婆。绣橘上来给张怡君迎春磕头道谢,这门亲事算是说定了。
双方约定了正月十八小定,届时商议婚期。
迎春已经打定主意要将绣橘在三月之前给绣橘完婚,因为五月间平安州就会爆|发民|变,届时谁还有心思娶亲,不被人说成呈现添堵,也会被人当成有心无肺。
映出回家不过七天,在老祖宗面张氏面前奉承的一团和气,顺手还把绣橘婚事敲定,水衍见天让人传递字条说约定见面,迎春却是微笑不理睬,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八月后,十一月二十六,水母终于坐不住了,亲自驾车来贾府拜访贾母,送了水衍钻天拱地所得三十斤御田碧米,陪着贾母摸了一天牌局,临别,也没干跟贾母提说迎春回家之事。也没见着迎春,迎春陪着张氏到城外碧云寺上香去了。
隔天,水母又来,因为贾母昨日邀请她过府摸牌。这回水母也没空手,给贾母张氏一人一支野山参,又摸了一天牌。傍晚,随着张氏凤姐到庙里吃斋上香的迎春终于回府了。水母看着迎春笑意盈盈替自己与贾母两下看牌,水母嘴里只发苦,甚悔自己曾经试探压服,没有提前打发云英,那请求迎春结束住对月回家之话,对上贾母笑眯眯眼睛,话到嘴边恁没说出来。
水母不言,贾母假作不知道,贾府上下礼仪谦谦好吃好喝好看待,回家更是山珍海味加鲜果回礼,直叫二管家将水母送回府门。
姑娘住对月,婆婆不开口,媳妇没有自己上赶着回去道理,会被婆家看轻忽。
腊月初一,水家三姑奶奶亲自上门来了,在贾母张氏面前磕头请安,恭敬不暇,贾母张氏凤姐李纨都是有一份礼物。及至水三姐拜访张氏,贾母看着各种药材,其中还有二两血燕,贾母知道张氏等人是上等燕窝,微笑看着迎春:“看来你婆婆这回折了大本钱了,把当家东西都拿出来了。”
果然,水三姐这回是奉母命来接会弟媳妇,以为水母想念儿媳妇,二为年关将近,家里不能缺了当家主母。
贾母闻言一笑:“这却是老身疏忽,只是舍不得迎丫头,想多留他几日,没想到他终究出了门子,娘家再好住不得一辈子。”又回手摩挲迎春手:“既是你婆婆接你回去,婆婆命不能违拗,你就跟着回去吧,只是遇事别委屈自己,老祖宗在这里呢。”
迎春点头答应了,主仆门后面去收拾行装。贾母又对水三姐言道:“我这个孙女儿从小孝顺,最是敬老扶幼,心肠慈软,十几年了,每年都把临用银钱积攒下来,买米买药布施行善,只是一条,有些慈软太过,我就担心他被人屈服不知道吭声,今后还要靠着三姑奶奶教导一二。怜惜一二。”
水三姐哪里敢答应,只是俯身行礼:“老祖宗说话折煞晚辈了,弟妇自入府礼仪谦恭,左右邻舍亲戚朋友无不夸赞,晚辈岂敢应承这话。”
水衍下朝也来迎接,姐弟被贾母留着用了午餐,这才一体出府。
迎春水衍来时带了两辆车,一车坐人,一车礼品,回家则是四辆大车装得满满当当。原来是迎春在娘家帮着凤姐办理年货,顺便把婆家年货年礼准备下了。
回得府去,迎春就开始跟着水母带着礼品到族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