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夕阳斜照,凉风送爽,周围的人家至少有两三家开了收音机,正在播当年崔萍的名曲《两相依》:
晚凤起,夕阳低,柳摇曳……
只有花荫柳堤有谁两相依?
睛空万里,北雁向南飞
穿过了画楼西
早已知道音讯稀
不会有好音寄
两相依、两相……
只有在睡梦里
方心如踢着石子,慢慢的走着路,忽然一笑说,“连两相依都只有在睡梦里,更休提什么千里共蝉娟了。”
张夸看着浸在夕阳余辉里的她,忍不住说:“千里共蝉娟其实也不难得,你看到处不是安居乐业、有家有室,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又有什么稀奇?男女之间可以舍却情,还有义,相知相守,这才难得!——世是最强大的美是什么?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小方,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方心如望着夕阳,她的眼里,有着碎的记忆、冰的爱惜。
“我只知道我是个拒绝期待的女人。”方心如幽幽他说,“未曾深爱已无情,女人在没有情的时候,只好退其次讲义气,我不像你,你是个怒向刀丛觅小诗、衣带渐宽渐不悔的人,我不是……”
她自嘲地道:“我没有你伟大,我是先求自己过得开开心心、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然后才肯做一点事,万一出了事,我还会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女人。”
“小方。”
“我只是不想你出事。”方心如凝定他说,“当年,你破了七十几宗大案,我干了六十几宗案子,都没有出事。虽然一向来都是你兵我贼,你追我逃,可是,在感情上,是你在逃,我抓不着……我不想你到这个时候才出事,李大鳄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而且,阿浩也加入他们··”
“阿浩?……”张夸坠入了沉思。
“阿浩是个辣手的人,”方心如说,“他一向对你促使我解散的事甚为耿耿于怀。”
“我们不谈这些了……”这时“两相依”已播到尾声,琴声“情情重重”的一轻一重的响着,仿佛余情未了,扣人心弦。“你要到哪里去了?”
“回市区去,”方心如伸手拦了一部计程车,回首嫣然笑道,“然后找个不成理由的理由,让梦梦下去……”
“小方……”
“你回去吧,”方心如坐进了计程车、隔着茶色的玻璃,更有一种剔透晶莹似的美:“你还有那些林青霞和莲藕汤在等着你呢。”
张夸挥手,车子绝尘而去。
张夸依然怅望。
忽然,有人在他肩膀上大力的拍了一下,张夸整个人都震了一震。
他猛旋身、出拳。
拳头在一个人的鼻骨前顿住。
他打不下去。
他看清楚了这个人。
——那正是他的胞弟阿KAM。
“吓死人了,”阿KAM小心翼翼地把脸部挪开了他的拳骨,“哇,火气那么大!我见你站在那儿失魂落魄的,特别过来招呼一下,嘿,还差点给你‘招呼’了呢!”
“你来干什么?”张夸没好气的说,“下周不是要开十几场演唱会吗?”
“是你的好朋友,好拍档约我来的,”阿KAM戏谑的说,“可不是我自己要来撞破你的好事的!”
“你别来这一套,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今晚加菜,”张夸一说,阿KAM连忙摇手吐舌,表示知道利害,“好朋友?谁?”
“还不是那个游白云。”阿KAM抗声说,“他十万人急的约我来,说明无论死人塌楼,都要来见个面再说哦。”
“他?”张夸嘀咕:“又不知在搞什么把戏,他这段日子,总是神不守舍、神经兮兮的。”两人边说边在回家的路上走。
“老哥,”阿kAM试探地道,”别说我做弟弟的不提醒你、刚才那位不是方姊吗?”
“是呀,”张夸不耐烦地道,“怎么?”
“也没怎么,只是,我看你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她一副芳心暗许的模样……你一脸柔情深种的模样,她又是柔肠百结的样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