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午时赶来北陵郡王府,现在太阳都日暮西山他还未把事情办成,心里的不满积攒到了顶点,左右鼎新酒楼的契尽都被陆知杭放在了桌案上,他眼中阴狠一闪而过,见自己的小徒弟扭扭捏捏,立马不快地抽出木盘上的三尺白绫。≈lt;p≈gt;
“既然殿下不痛快,就由老奴亲自送您上路吧。”王公公面上略显狰狞,将白绫缠于手中朝陆知杭靠去,绷紧的白绫坚韧得像是能把人绞死。≈lt;p≈gt;
“……”陆知杭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那逐渐逼近的白绫,手心悄然握紧,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lt;p≈gt;
倘若反抗不过是死得更惨些,可就这么憋屈死于王府中,陆知杭又心有不甘,看着王公公手里的白绫,恍惚在告诉他,方才拖延时间不过是在做无用功,无力感陡然涌上心头。≈lt;p≈gt;
他带回来的土豆还未让朝廷推广,答应温姑娘替他挑选夫婿的事也未做到,师兄怕是等着与自己一同祭拜师父,当上郡王的陆昭更是未曾一见,约莫还得替自己向张氏行孝道。≈lt;p≈gt;
还有他的承修,听闻自己的死讯可否会痛不欲生?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定然是要沾上泪了,他却是不愿让心上人落泪,不愿他娶妻生子,更不愿让其一生孤苦。≈lt;p≈gt;
想到云祈,陆知杭心像是被钝了刀子搅碎般,胸口的痛楚愈演愈烈,白绫缓缓靠近脖颈处,他的脸色痛苦得扭曲,窒息感还未来临就觉得喉间一阵铁锈味,随即呕出一大口的血迹伴随着血块。≈lt;p≈gt;
好想再见一面他的承修,可又不想对方瞧见他这狼狈憔悴的模样。≈lt;p≈gt;
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就这么悄无声息死在小小的后宅中,他还有未曾实现的抱负,还没有与他的承修白头偕老,怎能先走一步……≈lt;p≈gt;
陆知杭捂着嘴巴,汹涌的血液透过指缝不断流淌,沾染上淡青色的长衫和地面,随着他的咳嗽脸上泛着绯红,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他一手抓紧白绫试图往外扯,鲜艳的红色与白色交织,刺得人眼睛生疼。≈lt;p≈gt;
王公公勒着陆知杭的动作猛地一顿,似乎也被这可怖的场景吓了一跳,他忍着反胃,眸光重新变得狠辣,手中的力道不再心慈手软,咬着牙就要狠狠地勒死。≈lt;p≈gt;
可这浑身解数还未使出,他的手腕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道钳制住,动弹不得。≈lt;p≈gt;
“太、太子殿下……”王公公回过头来,迎面撞上云祈怒意翻涌的凤眼,周身嗜血的气息令人为之胆寒,他无力地松开手里的沾了血的白绫,浑身如坠冰窟。≈lt;p≈gt;
“滚!”云祈低哑的声线压抑着滔天的怒气,重重地朝王公公踹了一脚。≈lt;p≈gt;
擦拭掉嘴角溢出的淤血,王公公疼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了跪着劝说:“太子殿下,这乃是陛下的命令啊……”≈lt;p≈gt;
“父皇已经驾崩了,你胆敢置喙本宫?”云祈将陆知杭抱入怀中,深深吸着气,极力平复临近崩溃边缘的情绪。≈lt;p≈gt;
这些人胆敢伤他的知杭,待事后定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就这么一剑刺丝岂不是便宜了。≈lt;p≈gt;
王公公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视线触及到云祈那双隐含杀意的眸子,哪里不知等待自己的后果究竟是什么,他身子发软,脖子一歪竟直接晕了过去。≈lt;p≈gt;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云祈望着浸湿一大片的血液,眼眶微红,就连声音都带上些许颤音。≈lt;p≈gt;
陆知杭脖颈处有轻微的勒痕,他皱紧着眉头注视云祈,伸手摸着对方白皙的脸颊才恍惚明白,当真不是濒死之际出现的幻觉。≈lt;p≈gt;
陆知杭倒是想和云祈说些什么,王公公的白绫并未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但胸口的剧痛却折磨得他连开口都不能,熟悉的痛楚与几个月前在北陵城门口洞穿胸口的那一箭隐隐重合。≈lt;p≈gt;
“承修……我等到你了。”陆知杭沙哑的嗓音含糊的念着他的名字,眉眼含笑。≈lt;p≈gt;
“是我的错,日后不会再让你处于危险的境地了。”云祈鼻尖酸涩,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血迹,轻声道。≈lt;p≈gt;
陆知杭其实没怎么听清楚云祈究竟说得是什么,耳朵恍惚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累了、乏了,嗅着云祈身上独有的气息,安详得他有些想入睡。≈lt;p≈gt;
“累了就好好歇息。”云祈微微颤抖着轻抚对方的发丝,竟连肢体都因恐惧而变得冰冷,感受着怀中人平稳的呼吸,他方才冷静下来。≈lt;p≈gt;
门外的万太医火急火燎,身后跟着张氏与阮阳平等人,偌大的北陵郡王府经此一遭噤若寒蝉,无数京中名医夜半纷沓而至。≈lt;p≈gt;
天上白玉盘清冷玉洁,府邸的亭台楼阁上披上朦胧轻纱,照在敞开的窗棂,也洒落到了云祈身上,如霜似雪,平添几分寂寥。≈lt;p≈gt;
他神情恍惚地盯着那轮明月怔怔出神,尚沉浸在万太医方才的话中。≈lt;p≈gt;
“郡王殿下身子本就亏空的厉害,今日遭了这么一趟罪……身体已是千疮百孔,就算好好调养也是命不久矣。”≈lt;p≈gt;
云祈眉间艳丽的红痕蹙紧,死死地攥着手心,就连疼痛都恍若未觉,回过神来后又觉得难以相信,无尽的痛苦充斥在胸口无处宣泄,眼底一片仓皇无措。≈lt;p≈gt;
他仰首盯着漆黑的屋檐,无数回忆在眼前翻飞。≈lt;p≈gt;
云祈猛地拔出腰间悬挂的佩剑,径直在左臂划破一道伤口,蕴含痛楚的闷哼声从喉间溢出:“哼……”≈lt;p≈gt;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丝丝缕缕的刺疼不断刺激着神经,仿佛唯有这般才能让自己好受些。≈lt;p≈gt;
“以前我也曾在你左臂上留下剑痕,还你好不好?”云祈上挑的凤眼凝望着床榻上熟睡的人,交织着偏执难言的深情。≈lt;p≈gt;
北陵郡王府深夜的插曲不为外人知,而晏国皇帝云郸驾崩的消息当夜就迅速传到了百官耳中,对于皇帝残破不堪重负的身体大多心知肚明,为了防止哪天突然驾崩,云郸的身后事早早就交由闻筝处理。≈lt;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