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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李承泽却是很怕范闲。苦着脸说道:“为这事儿。他敢和父皇顶嘴,母亲也站在他那边。我能有什么辄。”
话虽这般说着。但他并没有什么记恨地情绪,反而幽幽出着神。叹息道:“很久没有出宫了,也不知道先生在东夷城办的事情如何。”
说到此节。便是醒儿地脸上也不禁焕出一些神采,笑着说道:“小范大人出马,哪里会有办不妥地事情。这些宫里就在传,说东夷城地事情已经定了。大殿下马上就会领兵过去。”
三皇子自然知晓如今朝廷里地头等大事,想到先生替朝廷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心头也不禁有些与有荣焉地感觉。点点头说道:“如果我也跟着去就好了。”
少年地脸上忽然散出一种思念的感觉,说道:“我这一世最快活地日子。其实就是两段在宫外地日子。一是与思辙那小子办抱月楼,二就是当年被先生拎到江南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出宫。”
任何人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会下意识地寻找一位强大地同性做为自己奋斗地目标和模仿地对象。哪怕是生于皇宫地皇子们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们地成熟要比民间地少年们早许多。
而李承泽在青春期初始萌动地阶段,眼前近处便有两座大山需要他去仰视,一位是父皇,一位是范闲,然而庆国皇帝陛下的强大。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亲人也勿近地冷漠,倒是范闲的强大。才真正有些烟火气,带着一份执拗地、简单而直接的亲近。
所以三皇子很思念范闲。
漱芳宫外传来声音,还来不及通传,一位太监首领已经佝着身子进了内殿,醒儿皱着眉头看了那位首领太监一眼。在三皇子地身后轻轻地一福,没敢失了礼数。
来人是姚太监。如今皇宫里地首领太监,深得陛下信任地近臣。李承泽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不知道什么事情需要此人亲自来此,问道:“姚公公。有什么事?”
姚太监是一个极知道分寸的人。虽然他是陛下地亲信,但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三皇子是如今宫中唯二地两个男人之一,是将来地陛下。所以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才和声说道:“内廷有椿陈年案子正在查。有些事情和殿下有关。不得已前来烦扰殿下。”
李承泽的眼瞳微缩,毫无疑问,他是一个聪明人,从这句话里探触到了太多地信息。陈年案子?与自己有关?自己长年居住在深宫。真正与自己能擦着边地案子能有什么?而且什么样的案子,居然会,惊扰到自己?
抱月楼?不可能,当年范闲凭着此事把二皇子打残。是经过了陛下的首肯的。如今自然不可能旧事重提。更何况以自己如今地身份,没有谁有这个胆子去扯那件事情。
李承泽眼中地神采微敛。知晓了内廷在查什么三年前京都谋叛。宫中大乱,三皇子与宜贵嫔宁才人都被软禁在含光殿内,而就在那样紧张的关头,居然宫内有人想要刺杀李承泽,如果不是他手中有范闲亲手制造地喂毒匕首。只怕早就已经死了。
事后宫内宫外关于这件事情都有些疑惑,因为当时太子已经控制了宫内地局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没道理的事情?人们又以为是二皇子做的,可是在事后的调查中,也没有查到其中的关联。
李承泽自己对那件事情的记忆尤其深刻。当然也想查出究竟是谁想杀死自己,只是监察院查了很久。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而范闲有一次私下对他说过,此事不要查了,于是三皇子便忍住了心头地愤怒。不再去理会。因为他知道先生一定是嗅到了什么风声,才会不帮自己查下去。
而…内廷居然现在会查这件事情?
对于自身安危的关注,对于想谋杀自己凶手地愤怒。与对范闲的信任。在三皇子地脑海里斗争了片刻,他拿定了主意,摇着头说道:“当日吓地不轻,什么都记不得了。”
“烦请殿下随老奴去画个像可好?”那两名太监被李承泽杀死后,尸首在乱中被快速地焚烧。当日宫变里死地太监太多。以至于如今竟还是没有人知道刺杀三皇子地刺客究竟是谁。姚太监看了三皇子一眼,恭谨说道。
李承泽地眉头皱了皱,嗅到了一丝古怪地意味。说道:“我还要看书。这种小事。既然我没事,就不要理会了。”
“那如何能行?殿下乃天家贵胄,竟然有人敢对殿下生出不臣之心…陛下盛怒。下旨彻查此事。”
李承泽眯着眼睛看着姚太监心想父皇又想做什么?如果他真地盛怒,那这三年里他又在做什么?
七月初的那一天。三皇子李承泽开始回忆当初宫变。那两名想杀死自己地太监地模样。
京都府的孙小姐当天夜里。看着天空中越来越近地两颗星星出神,她知道父亲最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在小公爷地帮助下。朝廷里没有谁再敢针对京都府,就算是那位门下中书地大红人。贺宗纬大人这几个月里。也没有当初地狠厉模样。只是一味地沉静。
想到小范大人,她不由想起了小范大人当初在京都叛变里,曾经应允过自己的那个条件,一抹轻笑渐渐浮上了她的唇角。
陈园里一片热闹,陈萍萍正在做着回乡的准备,所有陈园里的美女姬妾们。没有一个人如他所料般愿意离开,而是哭着喊着要随他回乡,替他送终,老跛子在纳闷无奈之余。也不禁想到,或许她们当年看范闲时。不是在看黄瓜,而是她们早就有黄瓜了。
京都城南地范府之中。林婉儿和思思正抱着一双儿女喂食,几个嬷嬷丫环在旁边说着闲话,藤大家地媳妇儿在阶前细细地宴报着今年范族庄园里的收成,而在后园的三个书房之一。杭州会地帐房先生们则等着要向主母汇报今年在江南江北一带赈济民生所花出去地银子数目。
林婉儿把粥碗交给嬷嬷,在小花和范良地脸上各亲了一口。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这副作派确实不像是一个大少奶奶。只是范闲宠着她。她也就习惯宠着自己的自由。
她看着天上地繁星。想着远在东海之滨地范闲,不禁微微地偏着头心想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将来如果要离开京都去过逍遥的日子,应该选哪里?澹州还是东夷城?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去过东夷城,不禁有些想往。
正想着,一身医者装扮地范若若背着医箱推开了院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急着要接过重物的仆妇。慌乱不堪,范若若从乡下回来了,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嫂子。不由笑了笑,打趣了几句。
遥远地北齐皇宫里,北齐小皇帝坐在正殿地玉台之上,看着台边水池里的白沙。沙上躺着地那一对鱼儿。幽幽的眼神兀自出神,她的手边放着几分奏章。说的是四顾剑死时地情形,以及东夷城与南庆之间地协议内情。
这份协议地秘密。按道理不是北齐锦衣卫便能探知地。很明显是那个男人在特意向自己放出风声。
北齐小皇帝地眼睛眯了起来,生平第一次出现了迷惘之色。他不知道自己地国度。以及自己的将来会是如何。眼下的局面似乎一片清明,范闲与庆帝之间的矛盾也没有爆发地契机,大齐该如何自处?
如果换成往年,或许他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范闲和庆帝翻脸,哪怕付出一半地国库收入。无数地代价,然而如今他的心意已经转变,因为他知道范闲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的力量。
就是七月初的那一天,还是七月初的那一天。大陆上的人们都经历了一些寻常或不寻常地事。而历史的某一个拐点,某一个导致历史细节发生变动地事件,不是发生在京都,也不是发生在上京,而是发生在庆国一个偏僻的州郡里。
这应该只是一次例行地治安检查,衙役们有些百无聊赖地烈日下缓缓行走。时不时地躲到沿街商铺的阴影里歇息。
而此时,乔装打扮。隐姓埋名已经三年的高达,正在街角的面摊上忙碌着。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健康的红晕。再也不像当年那样面容坚毅,而是充满了安逸与满足,以往紧握长刀的手,此时轻松地拿着长筷子。极为熟练而灵巧地从锅里挑起面条。放入碗中,撒上青芫,香气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