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抚摸着褚英的头,脸,身子,嘴里絮絮叨叨地说道:“都长这么大了!都长这么大了!”
褚英抬着一看,母亲的两眼全都瞎了!顿时,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哽咽着问道:“母亲!你的眼怎么……怎么看不见了?”
母亲用颤抖的手掌为褚英擦去眼泪,说:“自从你们随父出征以后,俺在家日日盼,夜夜想,天长日久,这眼就有了毛病,以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褚英禁不住又哭了,向母亲说:“俺也十分想念母亲,只是鞍马劳碌,没有工夫回来了看望母亲,孩儿真是不孝啊!”
母亲说:“不能那么说,自古以来,家国不能两顾啊!”
母亲说着,忽然象想起了什么似地说道:“你看,俺都高兴糊涂了。你吃饭了没有?”
母亲一边说,一边走进屋里,说道:“你从小喜欢吃鸡蛋,俺去替你煮几个。”
褚英急忙上前,拉住母亲的手,说:“俺吃过了,母亲,你先坐着,咱母子俩说说话吧!”
母亲重又回到椅子前坐下,问道:“你父亲身体怎样?他今年五十四岁了!还能上马杀敌吗?”
“是的,父亲身体好着呢!他还能上马打仗。”
“俺也听说了,你父亲当了汗王,把你立了储。英子!要好好干!别惹你父亲生气,你父亲这一生可不易啊!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到处流浪,到了这佟家庄园,他才立起了腰,过上了人的生活。可不能让你父亲失望啊!”
母亲正说着,忽听院子喊道:“英子回来么?”
还未等褚英反映过来,母亲忙说:“英子!是你父亲回来了!没错,是他的声音,快去看看!”
母子俩还未走出院子,只见努尔哈赤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老俩口多年不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过了一会,父亲向褚英瞪了一眼说:“你这个不讲良心的东西,竟然请巫师想咒死俺,真是狼子野心啊!”
母亲一听,急忙问道:“什么?他请巫师咒你?果有这事?”
父亲气愤地对母亲说:“俺还能赖他!你若不信,亲自问他去!”
母亲探索着来到褚英跟前,用颤抖的声音向褚英问道:“英子!你父亲说的,可是真的?……你说!跟母亲说!”
褚英只是不吱声儿。
母亲拉着褚英,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举起,“啪”地一掌,正打在褚英的脸上,他感到脸上热辣辣地疼痛,……
这时,褚英一翻身,坐在床上,似乎觉得脸还在热辣辣地疼痛!他仔细一想,啊,刚才经历的这一段情景,原是一场梦啊!
褚英醒来之后,心潮涌动,久久平静不下来。他只得走到香案前面,燃上一柱香,嘴里说道:“母亲,请你老人家原谅儿子,俺也是不得不这样做,俺是被逼得万般无奈啊!”
焚香祝告以后,褚英又似乎觉得心情平静了,他以为这是母亲已经原谅他了……
当晚,征讨乌拉的大军凯旋归来,褚英只得强颜欢笑,去迎接父王努尔哈赤以及诸贝勒、将领们。
第二天,又召开了热热闹闹的庆功会,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去领赏,褚英又陪着坐了大半天,心里说: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到时候,有你们想哭却哭不出声来的时候!
不久,军师张一化病死,努尔哈赤为老人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佛阿拉全城的人为老人举哀、戴孝,一连忙碌了七八天,将他葬在鸡鸣山上。
坟前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镌刻着“懿范长存”四个大字。坟墓周围,栽上成排的松柏。
努尔哈赤说道:“让老人睡在松柏丛中,象征着老人一生的人品、精神,如长青的松柏,永不衰老!”
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春节刚过,努尔哈赤又亲率八旗兵马,二次征伐乌拉。
出征前,褚英又找父王请求随军出征,努尔哈赤对他说:“都城需要留人监国,你还是留下来罢!”
褚英无奈,只得服从。但是心里恨恨不已,他招呼狄盖特再去算卦先生处,问道:“为什么至今不显灵,没有效验?”
算卦的说:“别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俺还有第二方案,这一次他注定难逃法网!”
说罢,那算卦的走到褚英跟前,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褚英听着,点着头,说道:“这一次该能奏效了吧?”
算卦的却说道:“你未听说过:磨道里逮鸡,多转两圈子就是了,迟早是跑不脱的。”
锗英得了算卦的几句牙慧,便奉为金箍神咒,意色扬扬地往回走,忽然身后传来喊声:“大阿哥,你也去打卦了?”
褚英扭头一看,原是德格类与几个小兄弟去南山打猎,便顺口说道:“小心啊,可别被老虎吃了!”
“不会的,咱人多,又有兵器!”
说完,他们一夹马肚,那马四蹄蹬开,只听哒哒哒,一股尘土飞起,奔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