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他又跨步上前,挽住了麻三儿的右臂道:
“兄弟鲁莽,贤弟莫怪。”
言罢却手上加紧,欲将麻三儿就势拽倒在地。
麻三儿连忙提肛、敛胯,手肘微撤,那窦文就接连使了几次力,便如同蜻蜓撼巨树,是纹丝不动啊,直囧得他是彻耳通红,一时间也下不来台了。
窦融虽是一介文人,倒也有些见识,见这四人,正气凛然,绝非一般的獐头鼠目之辈,不免心中就有了底数了。
他心知除了自家老四之外,其余三子那都是外鲜里糠的样子货,休看平日里耀武扬威,倘或碰上了硬茬儿,还指不定怎么丢人现眼呢,于是忙冲身旁的老仆挤了挤眼睛,那老仆会意,当即走上前拱手劝道:
“几位小英雄暂且住手,想我们当家的也是一时看走了眼,加之罗刹教奸狡诡诈,故而才慢待了各位。
他老人家已命后厨备了上好酒菜,就请大家喝上一杯水酒如何?”
可那麻三儿跟窦家老二,都是血气方刚的性子啊,此时又较上了劲儿,任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如此一来,厅中的气氛可就变得尴尬了,一方是窦家兄弟,都想让窦文将麻三儿拽个大马趴,好杀一杀他们的威风;可另一方的,那也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皮性子,脑子里想的都是要挫一挫这些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富家公子的锐气呀。
于是乎,双方不免是剑拔弩张,各不相让,尽皆怒目运力,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窦融见他们都没台阶儿可下,心知倘或待会儿真的打起来,免不得要落个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名声,便急忙招手,叫一应管事的,快快开席、摆宴。
想那大户人家,厨下的明火向来是昼夜不息的,只要主家儿想吃什么了,便可信手拈来,于是但听得锅勺儿乱响,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便如同流水介般,被传递上来了。
屋中的众人,眼见团勇们一通的楷抹桌案,传菜倒酒,不免都被勾得饥肠翻涌,就无心再斗下去了。
只有麻三儿跟窦家老二,各自盯住了对方,虽有心撤手,却又怕中了对方的圈套,只好屏气凝神,依旧尽力支撑。
可他们的腹中也早就饿了,闻得阵阵的饭菜香气飘来,不免都食指大动,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到底还是窦家老二先沉不住气了,加之他的气力即将耗尽,眼看就要当堂出丑,急忙后撤一步,喘嘘嘘的道:
“今天,今天乃是个好日子,权且就放过了尔等,倘或今后不思悔改,仍旧如此张狂,那一顿的教训还是免不了的。”
麻三儿闻听此言,不免心头火起,却遥见窦融老汉微微颌首,情知身处异地他乡,本无胜算,而今既然有了台阶下,只好暂且作罢了,于是将双手一抱拳,阴阳怪气的道:
“想不到,窦家四虎如此的英雄了得,我等也算领教过了。倘若今后再有机会,小可倒想接着领教一二。”
窦文见他出言讥讽,不免又动了肝火,刚想上前放对,却早被窦武拉到了桌前,按捺着坐了,只好先忍下这口气,一仰脖喝下了满满一盅烧酒。
六格格见状,也生怕双方再打起来,急忙上前拉了麻三儿的手,将他带到桌边,一并坐了吃喝。
窦融见一天的云彩散了,心中颇为高兴,他深知罗刹教早晚必会侵扰此间,倘能多结交些英雄好汉,一同带民自保,那可是再好也不过了,于是便举杯在手,邀各位一同满饮了此杯。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既然经过了这一番际遇,那两方也算是有些个交情了,虽然谈不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不论什么歪门邪道,妖鬼草寇,再想正觑这里,免不得也要掂量一二了。
窦融心念及此,不觉是喜上眉梢,当即借着酒劲儿打开了话匣子,兀自是絮絮叨叨的论说个不休。
他是上了年纪的人,所说的无非是教导子女,如何如何为人之道,却早使得一桌子的年轻人都听得厌烦了,便各自寻了体己人,窃窃私语起来。
老窦融听闻得桌面儿之上是嬉笑之声不绝,还道是有人在奚落自己,便想摆摆秀才的资历,借机发威,却忽见管事的飞跑入内,打恭稽首道:
“小的有请老爷及各位小爷一同上围子观看,闹不好真是罗刹教来了。”
众人闻听俱是一惊啊,虎妖抢先说道:
“俺管他什么罗刹教不罗刹教。只要给俺几百号人,杀将去,见一个一个死,见两个两个亡,不如就将这伙儿人都宰了,也省了今后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