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名医官,其实也就是一名游医,粗通些针石把脉的手段,却也会扎纸活儿,闲常时无人请他看病,便为别人主理些白事过活。
而今听说窦老爷子有请,急忙就背了药箱,屁颠儿屁颠儿的来了。
不料想,待其好不容易到了窦家,却是无人出来相见,只向他讨了几贴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便将他赶了出来。
这个游医本想能借机捞上一笔呢,可到头来呢,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免心下着脑,却又惹不起窦家的势力,只好含怒带怨,自背着药箱往回走。
可刚转过一处山坡,忽听前方一声吆喝,草丛中早钻出了三五个人来,不由分说先将他一脚踢翻了,接着便单三扣、双三扣,绑了个结实。内里一个瘦高个儿,显见是个带头儿的,笑吟吟的走上前,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开口说道:
“先生休怕,我等不是坏人,不过我家三爷就怕你多嘴,叫我等在这儿结果了你的性命,来年那便是你的周年了。
到时侯啊自会有人给你烧两张黄表纸,外加一百个元宝,让你在阴曹地府之中,也能过的舒坦点儿。”
说完,他便紧咬牙关,从怀中撤出一柄明晃晃的短刀,就要动手。
那游医见状,只道是三公子窦冲派来的,早唬得上下两排碎玉“得得得”的乱响,两眼堕泪的央求道:
“诸位好汉饶命,想小可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在堂,倘杀了小人,便是一刀两命。
还望各位爷爷高抬贵手,小的是万万不敢胡言的。”
但听得那瘦高个儿又说道:
“你且休要害怕。
我等也是奉了三爷的命令,迫不得已,原也不想杀人害命的。
你且说说看,在老太爷家中见了甚的?倘或乱说,便是这一刀,将头砍了,叫你也做个无头恶鬼。”
那游医闻言,当即便抖飕飕的答道:
“小的、小的也未听到甚的,只是听下人说,有什么货都码在西山坳里,还说待吃饱了再趁夜牵回来。”
不料想,他的话音未落,那个瘦高个儿早将手中刀晃了晃,喝道:
“好你个贱人,既然知道了小主的事儿,便把来一刀杀了,免得招祸。”
游医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急忙争辩道:
“小可却是冤枉的。原想能挣上几两银子,却只挣到了这几文钱。小人端的不知道是甚货品,又为何放在了山间?
从今日起,您就当小人我把舌头嚼了,断不敢说与别人听。
倘言不由衷,便是上天降罪,将我一雷劈了,也不冤枉。”
那个瘦高个儿见他发下毒誓,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笑嘻嘻的还刀入了鞘,口中则说道:
“也罢,我不想你也是个爽利人,而今且饶了你,倘以后言不由衷,小心尔的脑袋。”
那名游医听说事情竟然有缓,当即就挣扎着跪起身,磕头答道:
“小的是万万不敢的。只求爷爷饶命。倘小人言不由衷,就是天打五雷轰,车压马踩,也定叫小人遭了报应。”
他只顾着絮絮叨叨的许愿,却听不到任何回答,过了良久他才疑惑的抬起头,却见四野无人,只有自己孤零零的跪在道旁,方才的几人早不知去向,真不知他们怎么跑的这样快,到底是人是鬼了。
他见日头偏西,只好自认倒霉,废了半天劲才踉跄的站起身,用手指勾着药箱,灰溜溜的向家中去了。
其实不用我多口,各位看客想必已经猜到了八九,那个领头儿的瘦高个儿正是柴禾假扮的,他套出了窦家的底细,急忙一溜烟儿的跑回了下处,将事情的始末缘由,告诉了麻三儿。
麻三儿听罢,不免也有些忐忑,他情知此时应以“一团和气”为上,倘或处理不周,即便罗刹教没来,自己也是断然待不下去了;可如今手足被打,尚在疗伤,而自己辛辛苦苦买来的马匹和军器却又被抢,即使自己能忍辱苟活,可手下的弟兄那也是断然不肯甘休的,倘或再争竞起来,定是难以收场啊。
他所思右想,难得要领,只好请来了成瘸子一同商议。待成瘸子听完了事情的原委,先自沉吟半晌,才道:
“要说呢,他窦家有过在先,倒也不是我等不义。
可大敌当前,确又不该一味的相互攻伐。
依我看,莫不如派出一人,前去西山坳里探看究竟,倘真有马匹、军器,便取回一半,也就罢了。”
麻三儿闻言,也觉得这才是个好办法儿,便叫来猎户面授机宜,又留下柴禾看家,再叫王大愣外出巡视,如此的一番安排,当真是滴水不漏,而后便是静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