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都,建业。
陆逊掌权后,为了表示对孙和的忠心,同时希望在格局上与自立为帝的西蜀、北魏抗衡,于是拥立了孙和称帝,同时在庞统建议下,将首都从柴桑迁到了建业。
作为帝都,除了因建业是水陆要冲,位置要紧外,更重要的,建业是四大世家的根基,庞统要用孙家这面大旗,压压四大世家的气焰。
这件事,陆逊不但明白,而且举双手赞成。
历史上,举凡恃功而骄、拥兵欺主的,管他是开国老臣还是皇帝亲戚,从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陆逊是陆家的人,自然不想看到陆家毁于一旦,但他始终不好对家里人下手,幸亏孙权遗诏里将庞统排给他做副手——反正庞统如今死猪不怕滚水烫,已经得罪了孙家一窝子的女人,也不在乎多上那么几个。
可后果便是庞统一条小命堪虑,于是大都督府邸里,从此便多了一个与陆逊形影不离的食客。
「士元!文达要借兵!」
自从重新当上这个大都督后,陆逊再也不像从前,只能做个听话傀儡,只是政务要改革,军务要整顿,庞大的压力,绝对比国士墓的试炼更能催化人心的成熟,如今的陆逊,就连外表,都带着精明干练的成熟味道——自然只是味道,看上去还是个青涩可口的小正太。
从陆逊手上接过书信,细细读完后,庞统脸上浮现为难神色。
「胖子没说错,这次是机不可失,交州虽然不适耕种,但奇珍异宝极多,单凭商人买卖的税收便不可小觑。东吴要休养生息,税收就必须减免,我们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而且当初为了求孟获出兵寿春,我们许给他的金银财宝,也得兑现……」
出兵打仗要钱,与民休养也要钱,庞统就算早先不是个钱鬼,现在也要被逼的为一文钱折腰。
又把整封信看过一次,陆逊说道:「胖子考虑的倒是周到,交州民风特异,我们不必像治理荆州、扬州,每个郡县都派人去管。只要有兵守着,有人负责收税,交州人不过是换个主子,相信不会起太大反应。这么一来,我们掌管偌大交州,划算啊!」
庞统的眉越皱越深,陆逊心知庞统为难处,只得细细分析:「东吴五支大军,左锋营由马超率领,驻守三国交界的要地樊城;当阳军跟右翼营在寿春已被打残,好不容易靠着四大世家带去的人马凑数,由吕蒙几人带领,与孟获共守寿春,严防曹丕南下——
「这三路大军,抽调不出人手。至于甘宁的亲卫营,用来守西线巫峡关已是极为勉强,我们能用的,只剩下解烦军……」
陆逊两人都知道,要是连解烦军都给派了出去,万一临时有事,东吴将再无人手,两人心里都是极为挣扎,一时难以决定。
虽然庞统欠了胖子不少人情,可私情与公事不能混为一谈,尤其是这时候,更需要避嫌,于是庞统迟迟开不了口。
反倒是陆逊对胖子极为看重,就像当初,陆逊不惜违抗军令也要周泰几个回头救人。
或许,这正是胖子在遗诏中,将他排做东吴大都督的原因。
头重重一点,陆逊便说道:「出兵!解烦军近几年广纳人马,麾下已有两千武燕,一个不留,都给胖子送去!」
八月天,交州地界。
穷山峻岭,荒野枯寂,这是交州地面上最常见的景色,唯一不常见的,是上头的人。
「士徽大哥,这山羊部落也是顽固,明明有钱,就是不肯缴税纳贡,非要我们出手才肯就范,摆明了贱骨头!」
士燮百多个儿女,最得宠的便是士徽与士颂,两人在子女间是各拥山头,这次领军出征的,就是士徽。
山羊部落不过五百多人,扣除老弱妇孺,拿得起刀械的也不过两百,士徽这次带来的足足有一千多人。士徽知道,这次他父亲是要杀鸡儆猴,要把山羊部落给灭了。
策马上了山头,士徽领着身后一同出征的十多个士家子弟,众人往山下看去,山头下便是那不知死活的山羊部落。
五百人的部落,在交州已经是中等大小,交州地广人稀,就是身为最大势力的士家,军队不过在五千人上下,能称霸交州,士徽那个很能生养的老爹是功不可没。
一抬手,士徽身边众兄弟便打马离去,两三人领着一支百人队,不一会,十多支队伍便分头往山下的山羊部落奔去。
士徽领着剩下的一支百人队守在山头,动也不动,对于毫无悬念的战争,他压根提不起兴致,只是看着兄弟们领兵冲锋,四处屠杀。
没一会,部落里已是尸横遍野,底下人烧的烧,抢的抢,看得士徽身后兵卒个个是眼馋不已。士徽看在眼底,也不想大伙出来没个收获,索性跟身旁副将说道:「士享,你带他们下去,留下亲卫就行了,难得出来,好歹让大伙也见个红。」
士享便是方才一口一个贱骨头的家伙,他早就看的心痒难耐,难得大哥允准,他谢过士徽后,转头一呼,众人便打马下了山头,嘴上一边嚷着等等,一边疾抽马鞭。
士徽看在眼底,只能摇头失笑。
「一个个都是欺软怕硬,要他们去跟士颂对着干时,就没一个有劲的!」
想到那个极有可能是父亲继承人的小弟,士徽心里就不舒服,他甩甩头,才想策马到处晃晃散心,山头林子深处,却传来一个声音。
「世子心事重重,不知道有什么在下能效劳的地方,好解得世子深锁心结呀?」
「锵」的抽刀声此起彼落,士徽还没转头,身后十多个亲卫,已经拔刀戒备,士徽看着林子里缓缓走出一人,等看清他面容时,鼻头不禁一哼。
「曹彰公子,士徽没这么大能耐,敢叫你帮忙干事,你若有事相求,我家小弟身在建宁,这儿,可找他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