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摧毁一个人的希望,其实和杀了他也一般无二。
“不…还钱,还钱,我要去一家一家的还,把他们的钱都还上,不要让他们说老大的坏话,我陈定山的儿子,绝对不能做孤魂野鬼…”
老爹踉踉跄跄的捡起地上的银子,转身就要去挨家挨户的还钱去。
陈平猛一咬牙,还钱的头可开不得,有了第一家,那今天哪些被主家收了钱的人,今后可就非叫他们还不可了。
跑到老爹前面去拦住去路,陈平无比严肃的说道:“爹,这钱你要是拿去还了,明天主家大小姐又来找咱们要钱,咱们拿不出来,那可是一家人都会死的…”
老爹脚步一顿,楞了起来,倒是小玉噗的一下将陈平推开了:“还,这钱一定得还,咱们家不花这种昧良心的钱…”
陈平没有去管小玉,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老爹:“爹,娘,你们还没看出来吗?今天这事儿明显就是主家的一个局,人家早就想对付咱们了,今天拉我出来,分明就是找个借口,这么多年了,主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主家不知道咱们耍的这些小把戏吗?
不是不管,是时候未到而已,等大家兜里都鼓起来了,人家这才好一锅端了,猪养肥了,该是时候过个肥年了…”
第十四章 可敢赌一局
“真…你真的没有出卖咱们?”
陈平话里暗含的意思丝毫不比老娘的话打击小,老爹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黑夜里,老爹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银子,半晌才颓然的喃喃道:“希望…为什么最后的一丝希望也不给我们留着…”
希望?活着的希望!
历史的发展证明了这个道理,任何一个朝代的更换,都是从百姓绝望的那一刻开始。
陈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嘴角也不自觉的弯起了一个压根儿就不应该出现在孩子脸上的弧度。
小玉也变得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泪水止不住的流,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陈平一阵揪心。
只有小武还是没心没肺站在旁边,不知道是没听明白陈平话里的意思还是他压根儿就不关心这件事情。
老娘显然也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她追过来摇晃着失魂落魄的老爹,泪水滚滚而下:“骗子…骗子…都是tmd是骗子…
存钱啊…存钱啊,让你们存,上辈子存了这辈子又存,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子子孙孙都跟着当奴仆,到头来呢,还不是被别人养肥了的过年猪…”
话没有说明,这个别人,说的自然是心黑的主家。
既是主家处心积虑而为,那就说明了主家绝不会放任何一个人还良,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忍耐和屈辱,存再多的钱也没什么卵用,只不过是一头长肥了的猪而已。
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延绵四五十米的家奴区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愤怒的咒骂没有了,妇人的撒泼歇息了,就连孩子的哭泣声都好像是被人一爪子无情的掐断了一般。
寒风无情的刮着,摇曳了幽暗的灯光,也吹冷了这几百家奴的心。理想、希望,追求、快乐都变成了惆怅、痛苦、失败、孤独和幻灭。
主家拿走的是银子,可毁灭的是他们不息追求的梦,凝重的气氛一沉再沉,寒风中摇曳的仿佛不是灯光,而是一颗颗无力的心跳。
终于有人忍不住这压抑的气氛冲出房舍,依旧不愿意面对这无情的现实:“哼…陈老实,少给咱们耍这种把戏,坏事都让你一家做绝了,到头来还要癞在主家身上,你说你安的什么心,要死是吧?
好啊,我黄老三今天就和你们这一家不要脸的拼了…”
“你敢?”
……
声音不大,带着几分稚嫩,不过在安静的夜里,却是足够扩散得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听见。
唯一别扭的是,这一声“你敢”,尽然带着一种浓浓的威势,屈辱了一辈子的家奴自是能分辨,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有在面对杨家老爷的时候才会有的压制,让人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
刚刚回屋的人探着脑袋纷纷走了出来,说话的黄老三明显楞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这一声奇怪的声音尽是来自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二狗。
“小兔崽子…”
“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