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鹏道:“你有没有感觉,田大人今日有些异样?”
“异样?”
“前两日他但凡瞧见你我,那笑容之谄媚,让人不齿,但今日,却全无那等姿态。”
“你啊!莫不是还喜欢上了被这等人逢迎不成?许是他自己也觉得那般作态太无风骨了吧。”
曾济民到底是正人君子,开口便为对方给出了一个他认为合理的解释。
徐大鹏想了想,也没再多说,二人便各自回了家。
——
秦家,秦家家主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抬头看了看天色,竟然才刚过酉时。
这算是自政变之后这三日来,他最清闲的一日了。
但很是疲惫的他心头却没有什么轻松,很显然,他是听见了今日飞快在城中传开的消息。
于是,他起身来到了后院。
当日奋起余勇,亲自带着死士冲了一阵,虽然后面都在马车之中,但也着实让秦老家主耗费了不少的精力,这些日子都在静养,此刻正在后院水榭之中,拿着一根钓竿,安静地钓着鱼。
秦家家主走进来,见状便收敛了动作,也压低了声音,“父亲。”
“嗯。”
“今日城中传来消息,英国公。哦不,逆贼吕如松和逆贼萧凤山引兵回攻京师,城中一时人心惶惶。”
“嗯。”
老家主又是淡淡嗯了一声,就在秦家家主有些懵逼不知道怎么接的时候,老家主开口了,“那你怎么看?”
秦家家主酝酿了一下,尽量斟酌着词句道:“孩儿有些忧虑,贼军势大,如今虽关中、武威州、雁原州、雨燕州等地皆有响应,但是却不直通中京。云梦州大军在襄阳遇阻,中京孤城固守,四面无援,英国公身后还有狼牙、九河、白壤三州,如若汜水关被攻破,恐怕大局堪忧啊!”
老家主头也不回,“岳平武不是已经领兵去汜水关据敌了吗?羽林、虎贲投效,其余各地哪儿有什么大军可以威胁中京的?”
秦家家主叹了口气,“但是世事无常啊,您想先前对方那么好的形势,咱们都能翻过来,对方未尝做不到啊!”
老家主终于扭头,定定地看着他,秦家家主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父亲的认可,正待进一步阐发自己的观点,没想到老家主语调一高,起身就是一个板栗,“蠢货!蠢货!蠢货!”
“诶!父亲,别动手,诶额诶!我错了!”
老家主收手,“错哪儿了?”
秦家家主:。
老家主哼了一声,倒也没再动手,“你既然都知道夏景昀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带着大家翻盘,那你就没想着,他如今手握如此多的筹码,还能输了?”
他气鼓鼓地坐回位置上,“还有,苏家那个老东西,鬼精着呢!你爹我此番立了如此大功,他要不想他孙女今后做妾,他会不绞尽脑汁立个相应的功劳?”
“你出去看看,中枢重臣有几个慌的?也就你们这种半吊子在那儿自以为是!别人半吊子也就算了,你比他们多知道多少事情,还能说出这么愚蠢的话,你说我说你什么好!”
他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一天天的,少操点空心,多。算了,走吧走吧,闹闹嚷嚷的,把我的鱼儿都惊着了!”
秦家家主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嘟囔着:“这不是你自己在闹嘛!”
“嗯?”
“没事,孩儿告退。”
这么大人了,还挨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自然是有些不爽的,但比起这个,彻底放下的心让秦家家主觉得这一趟还是很值的。
——
礼部,随着三日前,事变当日,前任礼部尚书王若水抛妻弃子,畏罪出逃,不知所踪,原本的礼部右侍郎直接从礼部三把手变成了暂代一把手,大喜之下,当即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忙活。
这三日之内要准备好举办登基大典的一应仪程,着实是个不小的活计,但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在新君面前露个脸,立下一个绝对会被新君记得的大功,他当然知道不惜一切地压榨下属。
不过比起别人有良心一点的是,他也知道压榨自己。
此刻他正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张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再度检查着卤簿、礼乐、宝案、表案、诏书、各式礼服等等,忙得脚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