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赵老庄主,“如今内政的改革在慢慢推行,高阳所建议的试点法很好,吏部的考成法,户部的清丈田亩,清查户口,工部的以工代赈等等都在择一州而试行。但我看中枢有些人的意思,是想曲解大政本意,行严苛之法,而致人心惶惶。你那边可要盯着点,莫要让好事变成了坏事。”
赵老庄主闻言也是神色凝重,“我今日本身就是想说这个事情,各州士绅,多有恐慌之举,我听闻这几日,有不少地方的豪族、大族,都派人入京,想寻个门路,问问情况,甚至打算奔走联络族人,以改此策呢!你说朝廷要不要行一个公文,解释个中意思?”
“公文都已经发过,谁都看得懂,只是愿不愿意看懂罢了。”苏老相公哼了一声,“苏家也算是一方豪族,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还是懂的,若是朝廷真的乱了,崩了,再大的豪族又能经得起几次乱兵洗劫?这些一个个一家家的,都已经吃得脑满肠肥,富得流油了,却还是一毛不拔,只想着从朝廷的政策里面吸血以壮大自身,简直是可恶又可悲!”
“谁都能有你这样的想法那就好了。”赵老庄主叹了口气,“高阳当初的建议,在中枢议事的时候,不也是经过了好一番折腾,才最终通过的嘛。”
“反正你盯着点,别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和贪得无厌的废物,做出什么傻事来,坏了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的局面。”
“放心吧,我亲自向各州加派人手,一有风吹草动,咱们就联系。”
“嗯,左右无事,下盘棋?”
赵老庄主看着苏老相公,“今日不去建宁侯府见你的宝贝孙女了?”
苏老相公摇了摇头,“被太后娘娘叫进宫去了。”
赵老庄主挑了挑眉,缓缓道:“太后对高阳还是没得说的,不枉他如此辛劳。”
“都是自家人,随便坐吧。”
长乐宫中,德妃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的两个贵女。
苏炎炎和秦璃如今都梳起了妇人头,闻言乖巧地在椅子上坐下。
虽然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自家夫君的义姊,但垂帘听政的太后,乃是帝国的实际掌权者,这样的身份光环下,哪怕以她们的出身,也难免会有几分拘谨。
“吃点橘子。这是尚宫台专门采买来的,甚是不错。”
德妃亲切开口,二女点头,各自取了一瓣放入嘴里,眼泪差点给酸出来。
但受过严格训练的她们,几乎是在刹那便控制住了表情,默默咽下,悄然对视一眼,不知道太后娘娘是不是故意戏弄她们。
可一扭头,太后娘娘自己正吃得欢快着呢。
二女:。
吃了几瓣橘子,德妃便笑着道:“这几日府中可有什么难事?”
苏炎炎如今执掌府中,闻言便主动开口道:“多谢娘娘关心,府中一切安好,只不过高阳和定远大兄都在外,家中父母和伯父伯母,多有担忧,我和璃妹妹平日里也都在宽慰。”
这算是回答领导提问的基本原则,你若上来就是一句一切都好,然后就没了,让领导怎么接话?
但你要一开口就哐哐倒苦水,你怎么知道领导是客套还是真的?
所以,大体没问题,然后抛一个可有可无的小问题,看看领导怎么接,才好判断后续的风向该向哪边吹。
这等小事,出身苏家长房的苏炎炎自然是信手拈来。
德妃闻言,缓缓道:“高阳为国远行,你们要为他护好后宅,胭脂是卫国公义女,平日里也不要太过苛责。”
苏炎炎听懂了德妃没说完的话,笑着道:“娘娘放心,胭脂如今帮着卫国公做事,算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是有本事的,冯姐姐也将整个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都要向她们多多学习呢。”
秦璃也接话道:“更何况当初大家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苦难的,夫君也常说人与人之间无分三六九等,我们定不会有那些俗套的后宅争斗的。”
德妃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复杂的眼神悠悠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哀家也是听过的,你们好生做。另外,身为家中主母,上安父母长辈,下抚儿女后生”
说到这儿,她微微一顿,笑着道:“近日身子可有不适?”
两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太后娘娘说的是什么意思,登时微微红脸,心里相信了太后娘娘先前所说的自家人不全是客套。
秦璃先摇了摇头,然后立刻将话题转到了德妃自己的身上,“说起来,娘娘也有喜数月了,政务繁杂,您也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德妃笑了笑,下意识地抚了抚腹部,“还早着呢,至少还有半年多。”
秦璃笑着道:“半年多,正是夏日过后,那会儿秋高气爽,生产最是合适不过了。”
德妃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希望一切顺利就好。”
“定是顺利的。”苏炎炎也接话道:“今后小王爷生出来,定然是个逍遥王,真是好福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