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家被罚,淑妃幽禁,德妃携宠执掌凤印,进位超品皇贵妃,中京城的人们忽然对那个偏远的泗水州感兴趣了起来,纷纷去找凝冰这个当时的亲历者寻幽探密。
这股风潮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如今已经渐渐弱了,凝冰是既有几分轻松,又有几分落寞,正想嘲讽一下自己还真是又当又立,一想自己不正是青楼人嘛,只能自嘲一笑。
本以为这股风潮就将这么平息下去,但谁也没想到,一则流言和一阵呼声,又将凝冰姑娘送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中。
今夜花了重金打中茶围的客人,坐在房中,悠闲地喝着酒,一脸感慨,“没想到啊,堂堂礼部尚书,居然是被这夏公子这样一个连春闱都没过的年轻人算计的,而且居然还真的就这样倒台了。”
凝冰一愣,“夏公子?礼部尚书?奴家怎么听不懂?”
“你不懂也正常,昨日礼部尚书府被抄家,全家进了大狱,你总该知道吧?”
凝冰点了点头,身为花魁,虽然舞枪弄棒的包含之术才是根本,但国朝大事,街巷趣闻,都要有所了解才能自如地应对不同的客人。
“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石家之前不是才渡了劫,怎么忽然就又倒台了。结果就在今日,一个消息忽然就传遍了中京城,原来,这一切都是夏公子在背后谋划的,起初我还不信,可那消息传得有模有样,前因后果都很清楚,由不得人不信。”
客人啧啧称奇,“这夏公子是真厉害,以至于现在有人说,咱们这中京四公子不是一直缺一个嘛,夏公子这等本事补上正合适啊!他们连称呼都给想好了,就叫计公子!”
客人抿了口酒,笑着道:“凝冰姑娘,听说你之前跟夏公子也接触过,跟我说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魁凝冰喃喃出声,神色忽然恍惚,一阵阵的回忆如浪潮般卷起,将她带回了江安城中的那个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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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侯府,公孙敬和苏元尚一起,走入了夏景昀的书房。
看着就连苏元尚都有几分焦虑的面容,夏景昀开口道:“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
公孙敬抢先道:“出大事了,不知是谁把我们密谋对付石定忠的消息传出去了,现在满城都传遍了!”
夏景昀闻言皱眉,“只是传言还是?”
苏元尚立刻明白了夏景昀的意思,“说得像模像样的,虽然没有很具体,但大体方向都不差,”
夏景昀摇了摇头,“此事就我们三人知晓全貌,吕一和陈大哥都只是知晓部分,总不能说,我们三个当中,出了一个内鬼吧?”
公孙敬迟疑道:“我还与王侍郎说了,会不会?”
“不会!”夏景昀断然摇头,“他是其中获利最多的人,不至于这么傻,如果他这么傻,早点暴露了也好,我们好尽早换人。”
他拧着眉毛,在屋子里面走了几圈,忽然心头一动,猛地转身看着公孙敬,“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你忽然拿到的情报?”
公孙敬神色一变,苏元尚若有所思,“你是说,还有另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我们?”
夏景昀顺着这个念头一琢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而且,心头也愈发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人对朝中局势洞若观火,并且情报网也很详尽,知道我们与石府的结仇,知道石家投靠了英国公,英国公背后的淑妃又与阿姊势不两立,察觉到我们有可能想对付石家,或者至少不排斥,便故意放出这样的情报来,引诱我们出手。”
“也正因为对方知晓我们的目的,就可以倒推出我们的操作,所以流言之中,才能有这些像模像样的内容。但是。”
夏景昀扭头看着两人,“你们说,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
“莫非是他想借刀杀人,让我们帮忙把石家拉下马?”
公孙敬下意识说道,但旋即又不解摇头,“也不对啊,眼下木已成舟,石家是不可能再起来了的。这么做,除了把公子吹捧得更厉害,有什么好处呢?莫非就是单纯的捧杀?”
“不!”苏元尚沉声道:“陛下!他的用意在陛下!”
夏景昀稍稍一怔,面色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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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长乐宫。
德妃正在陪着胶东郡王东方白玩闹,宫门之外,远远响起一声尖厉的喊声,“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