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帮那些虐待我的狱警?还是帮那些囚犯越狱?」罗铭背对羽雯坐下,背后的伤口他无法自行处理:「现在的我只是无业游民,还是个命在旦夕的无业游民,想活下去横竖得逃离海尔安德,你呢?你有什么计画?」
羽雯蹲下来为罗铭涂药:「我拿完补给品就要去跟伙伴会合,等跟伙伴会合后再考虑下一步。」
「这决定不太明智,你只是个普通人,外头现在热闹的很,你应该在这等到费洛斯的支援赶到。」罗铭皱起眉头忍痛,消毒药膏正缓慢刺入他的血肉:「不如跟我一块走,我知道飞行机的确切停放处,也知道哪边有密道可以避开人群。」
「我不能丢下同伴离开。」羽雯掛念着绍翰和奇洛。
「你的同伴在哪?」
「我不清楚,但我推测应该在血笼星或死寂星。」羽雯为罗铭包扎伤势,她脑中一边勾勒海尔安德十二座监狱的相对位置,揣摩运输机可能的坠落点。
「那他人还活着吗?」
「应该。」
「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一个不知是否安在的人,这就是你在费洛斯特勤学到的?」罗铭认为羽雯应该和他一起逃走:「你在费洛斯特勤的上司是不是天天吃头痛药?还是他已经被你气死了?」
羽雯抿嘴,她和别过头的罗铭对视,完全无法反驳。
罗铭说得没错,是作为戒护官的羽雯无法绝对理性地拋下配属病患。
伤口包扎的差不多后,罗铭和羽雯双双起身,罗铭一转身就将手腕上的携带装置卸下,改为羽雯戴上。
「这像手錶的东西可以显示十二星的平面图、立体图和所有密道,记得走密道避开病患。」罗铭为羽雯系好装置,系紧,系牢,他顺口做最后的叮嚀:「见到武装智慧机械别太担心,你能进补给库代表资料未被註销,机器人和监视器对你不具威胁。」
「把这东西给我,那前辈你怎么办?」羽雯愣看右腕。
「谁是你前辈啊?」罗铭嘴巴这么说,其实被羽雯这么叫,他心里很高兴:「在这混了十年,老人矇眼都知道密道在哪,我摸黑都能逃出海尔安德,到职不到一个月的菜鸟还是担心自己吧,现在,左手伸出来。」
羽雯改伸出左臂,只见罗铭拿起一根针管,他从羽雯的静脉抽出一小管血液,看得羽雯一头雾水。
罗铭捏着那一小管血:「史摩根的弱点之一,这管血放我这之后,史摩根的追兵就得兵分二路,他想抓到你,就得同时追捕我。」
羽雯身躯一震,原来如此!
「当然还有别的方法,时间够的话也可以大量摄取水分,不断排放尿液,藉此稀释先前摄取下的变异细胞,让史摩根的病症无法清晰定位,说白了,史摩根的变异细胞就算放着不管,时间久后也会被身体自然代谢,届时他的病症就会失去效用。」罗铭将那管血液塞进口袋,他甘愿成为羽雯的替身:「别小看住在海尔安德的老人,只会阿諛諂媚的笨蛋不可能和一帮怪物泡在大染缸里十年。」
「但??」羽雯不捨罗铭为她分摊风险。
「都走到最后了,老人家需要一个赎罪的机会。」罗铭了然于心,他拍拍自己被缠成木乃伊的上半身:「这叫罪有应得,十年来我鞭在那些囚犯身上的疤痕,这不过是全全返还给我,我身体难受,心里却很舒坦,总之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不需要同情我。」
「坏人才不会这样评论自己,如果前辈是彻头彻尾的坏人,现在根本不会帮助我,前辈大可独自逃跑,什么都不必为我做。」羽雯垂下强忍多时的泪,这些自贬的话她听了很难受:「所以罗铭前辈绝对不是坏人,请不要这样贬低自己。」
羽雯认为身前的男子绝对不是恶人,若是,也是非恶之恶。
是逼不得已之恶,是无能为力之恶,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作恶,就跟那叫杨茂立的病患一样。
见此,罗铭难忍长叹,他认为羽雯太温柔了。
他做梦都没想过,都走到了人生尽头,居然还有人愿意为他这种腐烂的大人掉眼泪。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费洛斯会被称作灯塔,那真挚的情感如同暖阳,得以穿透层层武装,瓦解任何立场,那温柔的泪滴进内心深处,渗进灵魂,扬起一圈光晕,就像灯塔的光转了圈即散去所有阴暗。
原来,这就是戒护官啊。
歷经漫长的十年黑暗,生命的最末,罗铭很庆幸遇见这名戒护官,这名不是很灵光的戒护官算是治好了他这名病患,治好了他麻木生病的心。
为了转换氛围,罗铭搬出同一句话挖苦羽雯:「想好下份工作要干什么了?」
羽雯红着眼摇头,她不想失去费洛斯特勤这饭碗,即便她好像真的有点不适任??
「不想换工作就好好干,快去和你的伙伴会合。」罗铭轻拍羽雯的肩,他推了她一把:「动作快吧,一找到飞行机,我乘上去就走了,到时史摩根和他的手下就会咬着监狱里剩馀的目标不放,别奢望我会留下来等你们。」
不再回头,羽雯迅速揉去泪痕,她东西准备好就跑向闸门,机械闸门一开,她便在罗铭的掩护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