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烯焰说,“我可以问一下,后来怎么样了么?”
“什么后来?”金部一正在看刚才那几张照片到底拍的怎么样。
“你听到……家里人吵架的时候。”
金部一放下单反,将身子倒在船尾的板子上,弄的衣服上沾了好多泥。“没走进去了。如果你允许,我可以马上对他们说。”
“你还记得,第一次我去你家玩么?”
“嗯……我们在房间里玩游戏,我爸在门口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他就走开了。”
“我觉得他看了我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墓园
金部一将手放在眼前,透过指缝看到一条一条的天空,说,“我那时不懂。”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他以为爸爸只是在想,秋烯焰究竟是不是值得结交或者说可以结交的朋友。或许那只是该有的一种无形的磁场,一种关于心灵的碰撞,一种血缘的牵绊。
或许大人一直都知道。
可是爸爸从来没有说出来。
“我撒谎了。”
秋烯焰没有回头,目光清凉如水。
“我听到爸爸说,为什么不把你弄回家,为什么不能有两个儿子。妈妈说,这只会让我们两个都不快乐——你知道,女人总是细腻的。我看不出这样究竟有什么不好,爸爸替我问了这个问题,然后妈妈说,如果把你带回家里,他们会极力补偿你,那么难免让我难过,而你一旦想到自己抢了属于我但是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你也不会快乐。她说了很多,我只记住了一点。你知道我记性一直不好。”
“坐好。”秋烯焰拿着浆转了个弯,金部一从水里扯了根水草,然后又将他它扔在水里。
久久的沉默。对面船上的几个戴草帽的女生故意弄出清脆的笑声,以便吸引他们的注意,其中一个甚至将脚伸进水里,矫情地踢起来。
金部一懒懒一笑,甚至没有往那边看一眼。他拿起备用浆,在水里胡乱划起来,边划边唱着歌,一副自我陶醉模样。
坐在岸边的大爷在拿烟袋抽烟,乐呵呵地望着他们笑。
秋烯焰说,“你再划非得把我们两都划到水里去。”
金部一表示愿意一试。秋烯焰的手停了,划船还挺累人的。他呆在船头,往旁边那群姑娘的船上扫了一眼。几双眼睛迅速转向别处,似乎刚才她们并没有看他们似的。
秋烯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想起小时候和黑子捉鱼。那时候梳楼就躺在树下睡觉。小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却是难得的回忆。
随着一声扑通,四周似乎有了些喧哗,许多人对着船交流起来。秋烯焰皱了皱眉眉,回头发现船上仅他一人。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跑到船尾,金部一似乎刚跳下去,衣服在水里起了褶子。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过多久来救我。而且,我发现在水里的时候,脑子会变得很安静。我看到了水草和别人遗落的鞋子,就像个孩子似的在想,这是水草,这是鞋子。我都没有在想,这鞋子应该是小孩子穿的,会不会是从上游飘下来的,为什么会沉在水里——你知道的,许多鞋子都是会浮起来的。”
满身都在滴水的金部一跟在秋烯焰后面喋喋不休。他知道,秋烯焰生气了。
他回过头来,冷冷说,“你应该选在夜里,大家都看不到的时候。”
金部一傻呵呵地笑着,一脸无害的模样。“对哦,我还可以看看我究竟能憋多久。”
秋烯焰的速度更快了,让金部一觉得似乎他走的越快就越生气。
金部一将T恤脱下,边走边擦着头发,露出精壮的上身。偶尔吸引一下别人的目光,就好像在拍广告似的。
秋烯焰说,“刚好那里最深。不过我建议你下次去更深的地方,人少的地方——比如黄河啊什么的,水也刚好够浑浊。然后最好抱个石头,加速你的下降过程,这样别人也就懒得管你了。”
金部一说,“我又不是真的想死。”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湿湿的脚印。
秋烯焰站住了,头也没回,“你有本事真的想死一次给我看。”
金部一望着他的背影,准备说什么,他已经走开了。
他觉得自己或许永远也不敢在秋烯焰面前提死了。
雪下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