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娘,轻些,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明芳安慰地拍着母亲的背,心里很苦却还是温和地笑着。
听他如此说,谨兰赶紧松开,还急切地上看下看。“怎么样,娘是不是弄疼你了,啊?”
“娘,还不至于。”看着母亲眼中的忧虑,明芳有些后悔说了实话。“还是快点儿给小谦把喜事办了吧,我也可以开心开心。”
“嗯,快了,快了……”谨兰抬起袖子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我去看看水开了没有。”
明芳转身回屋,手握着瓷杯让自己暖和些。是啊,母亲是个细心的人。那天晚上她早就留意到自己的儿子是故意打碎了饭碗。她知道这一定有原因,但是她没有点破。现在,她都知道了,希望她可以坚持住,忍受再次有人离开的痛苦。
“妈,你干嘛要让我和桂香早点办喜事啊?”在饭桌上,明谦笑嘻嘻地问母亲。谨兰闻言笑嗔道:“还怪上我了,还不知道你心里有多开心呢!”之后,谨兰皱起眉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的确是紧凑了一点儿,你要好好准备啊!”
“娘,”明芳放下碗筷轻声说,“我想,等小谦办完喜事之后就搬出去。”
“你要去哪儿?”俩个声音,两种语气:明谦的声音满是好奇,而谨兰的声音却有着莫名的悲痛。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小谦都已经成家了,我就更应该努力打拼,有成家的资本才成啊!”
明谦听到这番话笑着直搔头,而谨兰却是背过身去。
“娘,你怎么了?”明谦关切地问。明芳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吃饭。
“没……我的眼里进了烟灰,我去拿水洗一下。”谨兰放下碗筷跑了出去。
“娘,水在这儿呢,你去哪儿啊?”明谦大声嚷嚷,说罢就要追过去。
倒是明芳淡然地放下碗轻声说到:“看你,还说你要成家了呢!娘为了你都哭了,你还这么孩子气!”
“哥,你是说娘在为我高兴?”明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还在闪着欢喜的光彩。
“嗯,你要成家了,我们都在为你高兴,我真的好想,看着你的孩子慢慢长大,听他们甜甜地叫我……‘大伯’。”说到这里,明芳也是泪流满面。
“哎呀,哥,你怎么跟娘一样,看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先去看看娘去啊!”明谦呵呵地笑着小跑出去了。明芳抬手擦眼泪,不料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等到明芳把自己的心收拾得如同厨房一样整洁之后,他突然发现发现自己对于这所有的一切,原来是这么的不舍。所有的感情都变得这么清晰,尤其是自己对冰倩的。静静地坐在小凳上,明芳开始陷入了他和冰倩在一起时的回忆,十分安静,就像是时间都静止了一样。可是,
“徐明芳,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吼惊破了明芳的回忆,他顺声望过去,意外地看到了院子中万明的身影。脸上惊喜的神情一闪而过,明芳又恢复了一成不变的温和。
“你来干什么?”这种不友好的语气从明芳嘴里说出来让万明很不适应,不过,万明早已想到,连冰倩都可以抛弃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他已经决意要这么做了。
“我还给你这个。”万明恶狠狠地迎着明芳走上前,咬牙给了他一记拳头。明芳跌倒在地,嘴里溢满了腥咸的味道,本能地想要吐出来,但是他还是硬生生给咽下去了。万明显然不会因为只给了一记拳头而放过明芳,在放到了明芳之后万明更是紧身上前,牟足了劲儿,拳头像是雨点般的打在明芳的身上。明芳连哼都没哼,也不知道是不是连喊叫都没有力气了。
万明可是不管这些,只是吼道:“你已经抛弃了小倩,你为什么还要那样伤害她?!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东西!我要杀了你!”
“明芳!”谨兰的声音被拔到了天际,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按着打,任哪个母亲都会心疼得浑身发抖。谨兰几步跑过去,一把将万明推到在地,搂着明芳大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明芳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不过他还是缓缓地开口“娘,让他走。”
谨兰机械地把头转向万明“我儿子让你走,请你离开。请你不要再来了。”
万明没有想到把明芳打得这么重,一时间慌了神,听到谨兰这句话便风也似的跑开了,而且还在徐家大门口撞上了从桂香家回来的明谦。
看到万明撞到自己而且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急匆匆地跑开,明谦微微一愣,直到谨兰呼喊的声音传过来他才意识到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疾步走进家门,看到哥哥母亲的怀里,脸上青青紫紫,眼睛紧闭,鼻子和嘴角都在淌着血。母亲见到他进来,瞪大了双眼,发了疯一样地大喊:“快去叫杜老来呀!”
度老是镇里唯一的医生,虽然人很老,但是还是镇里人健康的保障。明谦听后扭头就往度老家跑去。谨兰想扶明芳回屋里休息,可是明芳就像是死了一样,完全没有意识。
“明芳,看看娘,好吗?”谨兰轻轻地拍着明芳的脸颊,声音都打着颤。让谨兰欣喜的事情发生了,明芳轻轻地睁开眼。谨兰想要扶起他来,不过被明芳摇头制止了。谨兰疑惑地看着儿子,只见明芳扯着嘴角吸了口冷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小明……不是有意的,他……平时……很……善良的……”
“好好好,我知道,我不会去他家的,你放心好了。”不会去雷府,就意味着万明不会受到双方家长的追究。得到了母亲的承诺,明芳安信得晕过去了。该了断的都已经了断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度老的诊断结果很不乐观:明芳估计到死也站不起来了,这个过程很痛苦,但是所幸的是,这个过程很短暂。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是这么权威而直白的结果却是不曾有过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再次袭来,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丈夫去世的时候,而这次,自己的儿子又要因为同样的原因步丈夫的后尘,这怎能不让她伤心?
送走了度老,谨兰静静地坐在明芳的床前,一语不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生怕少看了几眼。明芳悠悠转醒,看见母亲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心猛地一沉,不过细细一想,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