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巨舱的最上首,有人入内禀道,皇帝着一件短袖箭衣,刚刚练完弓,正要展阅图卷,听这一句,眉头凝成一个川字,却随即敛住了,挥手道:“宣。”
“皇上万安。”
云时入内后,先是细看了皇帝并无受伤,这才舒了一口气上前拜见。
他自知位高受忌,一直在后方监督粮草辎重,如今闻听前方受挫,这才乘小舟星夜赶来。
他话虽说得诚挚,皇帝却总疑他是来看笑话的,打心眼里不愿示弱,于是笑着赐座,道:“谣言误人,只是小挫,朕根本毫发无伤,外间又传得云里雾里,真是笑煞了人!”
云时起身,又暗自打量了皇帝一番,见他眉宇之间,颇有郁色,却越发冷峻凛然,杀伐决断之色越重,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小心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万岁不用如此介怀。”
“这一句还是我教你的呢,转眼就用到自己身上了,真是报应不爽!”
皇帝不禁失笑,望着云时,叹道:“你也以为我因为颜面受损,于是恼恨不出吗?”
云时看入他明亮睿智的眼中,顿时觉得自己想得差了,于是笑着告罪,皇帝微笑着以扇敲他的背,戏谑道:“罚你回京就娶一门亲事,不得推辞!”
不等云时微愕,他指着图卷道:“低估南唐的实力,是我的不是……可此事透着蹊跷,我冥思苦想,也没有什么头绪。”
当下把重重疑点说了,云时听完,全身一颤,半晌,才在皇帝的惊讶目光下,重新睁开了眼。
“是他们来了……”他沉重地吐出一句,声音居然有些干涩。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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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谁?”
皇帝目光一凝,沉声问道。
他知道云时乃世家出身,又长在军中,一些秘辛掌故,比自己要精通得多,是以有此一问。
“陛下,您当初入京之时,景渊帝手中并非毫无依持,一些勤王之军散落在外,救援不及。”
云时斟酌着说道,半真半假的,却没有吐出“天朝水师”这四个字,他掩于袖中的手指紧握,心中滑过一个隐秘而危险的念头,他不禁抬眼望向皇帝,却见他凝神思索,暗一咬牙,却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南唐得到了前朝余孽的支援?”
皇帝冷冷一笑,以湖笔染满了朱砂,在奏报上龙飞凤舞了一列,这才道:“索性一并解决好了。”
只怕你未必有这个实力……
云时心中暗忖,面上却丝毫不露,恭谨道:“陛下圣断……这些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皇帝从文书中抬起头,冷峻如电的目光,照得云时心中一凛。
“连你也学会说这些了……”
他轻轻一叹,百无聊赖的,凝望着身上的甲冑。
云时吓了一大跳,又要跪下,皇帝摆手示意,低声道:“我明白,你即使有所腹诽,也不敢明说……毕竟,如今已有君臣分际,怠慢不得。”
云时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皇帝却缓缓道:“你连夜赶来也累了,先去睡一觉吧,等你醒了,我们再一起来看地图。”
他静静望着云时行礼离去,只觉得那轩昂身影是那么的陌生。
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皇帝闭上眼,深深一叹,连眉梢,都染上了淡淡的寂寥。
“皇上是身上乏了吗?”
宝锦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皇帝微微侧身,望着她在昏暗中有如明珠的双眸,只是摇头不语。
一只温软的手掌轻抚了他的额头,有如玉石的微凉,掌心却有着淡淡的暖香。
“额头点烫……”
少女的声音,不无担忧地在昏暗中响起。
下一刻,她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皇帝猿臂轻张,不由分说的,将她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