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环佩空归月夜魂,昔人去后可记我?
冠军侯上前一步,落那酒壶,勾住她的足尖,微微一拉,她便轻轻的啊了一声,跌进他怀里,触手可及,触手可得,叫他如何能放如何弃。
当晚,冠军侯留宿咏月楼。
不久,八抬大轿,迎奈奈进府。
临行之时,元青为奈奈梳妆打扮,凤冠霞帔,却先与暮江流的牌位拜了天地。
“你是个好孩子。”元青抚摸着奈奈的脸颊,说,“不枉我儿对你一往情深,进府之后,不要被富贵所迷,那冠军侯怜爱你,不过是以为你是处子之身,若你沉于富贵荣华而不思报仇,我有的是法子将你已是残花之事告于他知。”
奈奈点了头,上了轿,从此,为冠军侯正室。
冠军侯早晚要黄袍加身,眼巴巴送女儿给他的人多不胜数,做不了侧室,先当侍女顶着都无所谓。而这满屋子的贵族女子看着贱籍出身的奈奈,便满心的仇视。奈何冠军侯自己的母亲也出身低微,没人敢拿这个跟他说事。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暗地里收拾奈奈。
而奈奈要的,也就是她们的算计。
比如现在,她们不停的在冠军侯耳边进谗言,说她与忠勇侯之子暮清有染。一方面自然是她们的嫉妒心作祟,另一方面,自然是元青时不时的“失言”,让众人知道她在入府之前,与暮清已苟且在一起。
奈奈对此从不反驳,她总是安安静静的,而她愈是如此,冠军侯就愈怜惜她。几个散播流言的侧室都被他一纸休书放还回家。
他是真的喜欢奈奈的。
这夜清月如辉,冠军侯抱着奈奈坐到院中,将披风铺在大石上,然后抱她坐下。
“看我为你战舞。”冠军侯笑道,然后擎枪而舞,其势威,其姿英,一枪一回,如金戈铁马,叱咤江山,而月光渡他脸上,却有七分柔情三分落寞,舞罢,他回到奈奈身前,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摩挲着。模样有一丝脆弱。
“我母亲也喜欢跳舞。”他说,“她以前是王家舞姬,只因为跳舞跳的好,就被父王的妃子叫人打断了腿。那个时候我还小,阻止不了。但是我发了誓,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妻子,不论她是什么出生,我会保护她,只因为我爱她。”
奈奈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叹息,你护不了我的,侯爷。人要寻死的时候,谁也救不了。
“能答应我一件事么?”冠军侯凝视着她,突然说。
奈奈笑吟吟的看着他,一双含情目秋波潋滟,谁知她心已寸断。
“保护自己。”冠军侯认真的看着她,“无论如何,不要死,永远永远记得我今天说的话……万事有我。哪怕是……为了我,保护自己,活下来。”
奈奈从不拒绝他的好,也不在乎他是否不好,她只是笑着点头,温柔的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温顺的像猫一样。
可心里的决定,却一点也没改变过。
可那死去的感情,终究还是炉底沉灰,再多的火,也点不燃了。
冠军侯不知,只道她已答应他,欢喜了很久,奇珍异宝流水似的送到她的身边,他自己更是日日拥眠芳魂楼,其他人看都不看一眼。他这个样子谁都看得出来,他想要给奈奈一个孩子,甚至一个身份。为此皇帝特地把他叫到宫中训导,恨其不争,顺便暗示满朝文武,千金闺秀他可任选,可他却完全不为所动,逼到尽头,更是怒发冲冠,许下重诺。
“待我一统天下,谁能拦我!”
日后传诵千古的无双大帝的这一句箴言,此时此刻尚未传到侯府。而侯府中却已是满城风雨,元青被人带到冠军侯府,抓她的人正是那几个被放还的侧室娘家。
元青看起来受过刑,一双素手被夹棍夹的肿胀肥大,又青又紫,一只耳朵已经聋了,低着头小步走进几个家人身后,步子有些踉跄,但隐藏在乱发下的眼睛却亮的可怕,那一抹笑容,几近狰狞扭曲。
“我招供。”元青跪倒在堂上,对冠军侯说,“此女入府之前,已经是忠勇侯府的人。小侯爷将她送到我手里,跟我说……日后此女诞下子嗣,必定姓暮……”
众人哗然,无数眼睛看向奈奈。
而奈奈坐在高堂之上,淡然的看着元青,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妖言惑众,来人!将她拖进死牢,等侯爷发落!”冠军侯留下的几名心腹对视一眼,率先下令,其实暗地里已经准备把她弄死在牢里,他们很清楚冠军侯的心思,等他回来,多半她也是这个下场。
元青被人拖了下去,临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奈奈一眼,眼睛里写着:就由我先走一步。
冷漠不言的奈奈,这才微微勾起唇,仿佛在说:好,我随后就来。
元青转身,笑了起来,那一刻的明艳动人,让不少人回忆起她当年的花魁风采。
惜幽兰露,如啼眼,烟花不堪剪。
冠军侯回来后,果然站在了奈奈一边,不久,官兵出动,将流言压了下去,可是暗地里大家都知道,忠勇侯居心叵测,知道冠军侯日后定会登基,索性将自家姬妾送给他,那姬妾肚子里怀的却是暮家的种,的确是狸猫换太子的好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