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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夫轻轻的落轿,随从束手于前,方道:“巡官大人,我们到衙署了。”
侯文吾“嗯”的一声,穿着翘起的官靴走下轿子,左右看了看,皱眉道:“今天很多人来吗?”
靠着砖墙两边,的确停了很多轿子。越靠近石狮子的轿子就越多。
随从细看着道:“似乎都是部里大人的轿子。”
“你们去等远一点的地方。”侯文吾扬扬下巴,他自己善用特权,却很少让仆役做不恰当的事情。
就像是大多数贵族世家那样,侯家的规矩也很严格。轿夫和随从行礼后小心离开,果然是选了远远的地方等待。
侯文吾趁人不注意,使劲的揉揉脸蛋,然后拾级而上。
“李大人早……”
“王大人早……”
“封陆兄早……”
虽然才来到户部几个月,侯文吾却已能准确无误的叫出大多数文官的姓名。这一点,就是许多户部老油条,都难以做到。过目不忘的天才,可不是仅仅能用在读书上。
只不过,今天的文官们,表现让侯文吾有些奇怪。
几位平日里会腆着脸笑的家伙,竟然远远的走进岔路口——先前,他们就算是急的拉裤子,也会装作饿肚子一般跑过来笑,并把脸夹的如屁股一般。
就连他现在问好的几位,都抖抖索索的说不出个利落话。侯文吾摇摇头,心想难道春耕真能将户部的人忙疯不成——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户部的人。
穿过很大的厅堂与天井,就来到两排厢房所在。每间房子都是敞开着门,大的五六十平米,小的二三十平米,里面坐三五名小吏忙碌着。
每间厢房的门前则会挂上诸如“田籍曹”的牌子。户部真正工作的官吏们,基本就集中在厢房及其之后了。
至于剩下的官员,主要是负责管理:管理工作的,以及管理管理工作的,以及管理管理管理工作的。
侯文吾甩了两下袖子,昂首走进写着“京曹”的小门。
如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官衙,户部施行的也是交叉重叠管理,例如全国数十个道就会有数十个相应的横向户曹来负责,而负责疆土、田亩和丁口的曹仍然会纵向管理,理论上说,他们都有相同的管辖权,但经过多年约定俗成的争夺妥协,自有暗地里的规则。
例如夏京附近的事务,就基本上被“京曹”夺了过来,在使其他部门无力插手的同时,自己也无奈的扩张成了将近500人的官僚团体——当然,在户部的衙署所在,永远只有5个人。
另有数十人在稍远些的房间内工作,更多的则是没有编制的小吏,夏京的先生们称之为白吏,其实就是临时工,以及所谓的借调了。
侯文吾来到户部的第一件事,就是收编了在他看来最重要的“京曹”,掌握了它,也就掌握了向皇帝陛下开屏的渠道。
“老王,还有忙不完的事?”侯文吾笑呵呵的拍拍伏案工作的小吏。
京曹的长官虽然权力不小,却仍然是个20级的小官,不经过科举,再过20年也升不上去,不过以他的年龄,也没20年去挥霍了。
“候大人。”老王仿若惊喜的笑着,谦卑的抬起头,双手一撑就要行大礼。
侯文吾一把拉住笑道:“不用不用,今天发生什么事了没有?”
老王向左右看看,皱着脸道:“侯大人不问,我也想说说,今早很奇怪啊。”
“怎么?”侯文吾找了个位置安坐了下来。
不用老王示意,房间里的吏员纷纷找理由离开。
“早晨我去刘大人的房间送交文书,却没找到他,然后去吴大人的房间送文书,也没找到,于是我问了门房的朱有贵,却听说几位大人早就到了。”
侯文吾知道老王是做了多年的老吏,脑袋顿时转了起来,问道:“以前有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