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峻的俊颜,就对着她,她的眼底闪烁着微光,两个人的鼻尖几乎都碰在一道,仿佛连呼吸的空气,都在分享。
“这就是你服侍人的本事?”他阴沉的语调之内,不悦毫不掩饰。
未免太生疏。
“是妾身一时分心了……。”压下不该生出的念头,她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跟他直视下去。
氤氲水汽,凝成晶莹水珠,挂在他米色坚实的胸膛之前,更添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秦昊尧虽然生在皇宫,却不若纨绔子弟的单薄软弱,从小就是骑马射箭样样出色,更在二十岁的时候就进了军营,征战数回。
缩回了双手,她紧咬着下唇,指尖的炙烫,久久不曾散去。
他再度靠上边缘,踌躇了片刻,穆槿宁也只能硬着头皮,双手探入温热清水之内,重新覆上他的肩膀。用了不轻不重的力道,她全神贯注揉捏着他僵硬的肩头,不再轻易开口。
秦昊尧闭上黑眸,双手搭在木桶边缘,仿佛小憩。
为何哪怕他闭着眼,她都不敢有任何心思?她目视着他的身影,她即使站在他的身后,即使因为跟秦家的纠葛恨意时时刻刻不曾好过,她居然也没有那种勇气敢与他作对?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啊。
直到他平静的呼吸,传入她的耳边,穆槿宁才彻底松开了双手,垂下眸子,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心虚作祟……。她的双手,竟然无法停止颤抖。
她猝然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蓦地转过身子去,将手上的水珠,用力在裙裾上擦拭干净,疾步走出屏风去。
急着将桌上的茶水,饮下,却不料咽的太快,呛得喉口发热,满面涨红起来。
早有这样的传闻,冯氏党羽势力太过火,皇上早有除之后快的意思,而搜查证据落实罪名的亲信,是他。
秦昊尧。
那一年开始,秦王的身份,更为显赫。
今日,他只是随口提及冯羽之事?
还是为了激她,为了看她慌乱无措,看她是否对朝廷抱有不满,还是看她是否是最大的后患?
三年前,他亲手翻过罪状,看过穆家的条文,甚至——流放边外,降为官婢,也是他点了头,从他手上传上去的?!
为何流放那一日,她等不到他?
被侍卫驱赶着走出城门的那条路上,她不断回头,回一百次一千次头,也看不到他?
她面目苍凉,猝然不可自抑地低笑出声,到今日,她总算是明白了。
“过来。”
短暂小憩之后,睁开眼,他却看不到她。从屏风之后走出,披上外袍,他淡淡望向她。
她仿佛猝然受了惊吓,蓦然站起身来,急着放下手边茶杯,却搁了个空,茶杯滚落地面。
他皱起眉头,打量着她毫无缘故的失态。不知为何,她如此慌张?
穆槿宁急忙俯下身去,拾起茶杯,下一瞬,双眼血红。
她比任何人都坚信,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还有穆家的所有人,都是清白的……。将他们推入水深火热绝地的人——竟还有他!
茶杯再度从她的手心滚了出去,她双手撑在地面,咬紧下唇,面色如雪。
这一刻,她心痛如绞。
他的视线,锁住她纤弱的背影,冷着脸走到她的面前,他右臂搭上她的肩头,却察觉的到衣料之下的身体,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王爷真是大公无私……。”
她默默扬起小脸来,眸子之内只剩下冷意,嘴角浮现的笑花颇为牵强。
秦王的手段和魄力强硬,处理国事,绝不手软。
“我一直回头,一直回头看,却还是看不到……哪怕我走了再也回不来,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也没来送我一程……。”她凄冷笑着,不自觉握住拳头,如临大敌。
甚至,连一面也不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