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说这些都是巧合?
只是有人操控,却操控的自然而然,毫无刻意的痕迹罢了。
沈熙的心口,渐渐像是在火上架了一口锅,锅中的热水,已然开始沸腾。她望向碟子中央的几颗果核,眼神之中愈发冷沉,冷笑着丢下一句。“如今的景象,非常值得一看。”
皇后还能有几日可逞强了?蒙戈都死了,那便是前车之鉴,即便皇上容得下皇后,皇后在后宫,也只是一颗废棋,有名无实,有命无权——跟皇宫库房之内那千百件珍奇古玩一般,看似高贵典雅,美轮美奂,名头一个比一个大,号称天下无双,只此一件的珍贵不菲,却也不过是个摆设。
皇后,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一件皇宫之中一件最大的摆设而已。
实权,会落于何人手中?沈熙不免有些好奇,如今掌权的是庄妃跟珍妃,但这两个人性情软弱,真正有野心有才智的,另有其人。
真让人想要,一较高下。
“冷落了皇后,继而冷落了东宫太子,孙氏的算盘,可是被你毁的一干二净啊。”沈熙惬意地半眯眼眸,望向那曲桥之下的春水,水面波光粼粼,平静之下,却又隐藏着不知何时而来的暗潮汹涌。
穆槿宁随着沈熙的目光,望向那皇宫的御花园一角,眼底迷离闪烁,有几分精明,有几分迷惘,宫女扇着精美宫扇送来的徐徐微风,却无法吹散她眼底最后的坚决。
她含笑着,独自沉入思绪,如果有一日她不得不离去,她也希望,可以亲自用双手,洗去娘亲身上的一身血污和冤屈。
为了实现她最后的夙愿,她不怕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
“皇后倒了,或许皇上过了一年半载,也会将你提上来。”穆槿宁话锋一转,纤纤素手短暂停留在果盘之内那一颗荔枝的身上,没人想过在荔枝满身的坚硬疙瘩外表之下,会有胜过明月的白皙水亮,白玉无瑕。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沈熙眸光流转自如,嘴上这么说,但心中自然无比期盼,让时光渐渐冲淡沈家之事,或者,让这皇宫有更可怕更危险的事发生,这般便能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新的人身上去,皇上才会真正回心转意。
穆槿宁的红唇轻启,眼底的清澈,愈发让人心醉,寥寥数字,却说的人心蠢蠢欲动。“时机,都要等的。”
沈熙闻到此处,深深睇着穆槿宁一眼,却笑着敛去眼底的复杂,以丝帕轻轻擦拭双手,嘴角的笑意更深。
这是她们秘而不宣的共同希冀。
两个性情的女人,唯一的共同点,将她们牵系着到如今。
她们的敌人,都是一样的。
“起风了,我先走了。”
穆槿宁坐了半响,抬头的瞬间,见天边的艳阳被一片云彩遮挡,水面因为一阵疾风袭来而漫过圈圈涟漪。
天色暗了些许,仿佛一两个时辰之后,便要下一场春雨。
穆槿宁起身,朝着沈熙淡淡一笑,沈熙点头示意,也随即站起身来,说道。“正好,我也该回青宫去了。”
她们之间,或许称不上是多么亲近的关系。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变的更亲近了。
从不嘘寒问暖,从不虚与委蛇,她们没必要讨好对方,她们走的是两条根本不同的路,但此刻,只是有短暂的交集而已。
两个女子无声转身,朝着曲桥的两个相反的方向盈盈走去,身后的宫女紧随而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们的关系,是随时都能转身的,称不上多坚固,但在紧要关头却格外需要彼此。
“我娘说,老爷的身子经过休养,如今好了许多,要主子在宫中别再担心。”雪儿在穆槿宁的身后,低语一句。
“本不想麻烦奶娘为我做事,她跟余叔,都为郡王府做了几十年的差事,如今老都老了,还要处处帮我。”穆槿宁偏侧过头来,淡淡朝着雪儿微笑,笑意之中却有几分苦涩无奈,柔声说下去。
她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无心的人,但回京一年半了,她心中的牵绊没有减少,却越来越多。她认识结交了许多不同的人,也体会了许多不同的生活。
雪儿急着安慰:“老爷是个很好的人,对下人也很好,主子要相信,这世上好人会有好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