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章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出了奇异的神采。
他激动得说话也很吃力了:“你……戒酒?这……这太……”
他知道这实在太不容易了。
因为那人已经在酒中整整浸泡了十六年,酒已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需求了。
中年人忽然两指一紧,一只脂玉的夜光杯已被他捏碎,酒浆迸出,溅了他满襟。
“我不想……再喝了……”
中年人喃喃道。他的眼中忽然闪出了淡淡的神光。
绵章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玉和酒渍,又看看中年人,仿佛已经痴了。
他突然大吼一声,右脚飞一般踢出,正踢在圆桌的一条腿上。
圆桌带着酒菜,呼啸着飞出了窗户,远远地落在花丛中,发出很响的哗啦声。
绵章扬声大吼起来,眼中已满是激动的泪水。
他突然大叫着,在房里翻了十几个空心筋斗,又一跃出窗,在花从树木之上一阵飞腾,大笑道:
“我真快活啊……哈哈……真快活……”
庄内的男女都被庄主的突然发狂惊呆了,一个个木呆呆地站着,仰着头,飞快地随他身形的变动而转动着眼睛,生怕他会大足掉下来。
中年人还立在房中,静静地听着绵章欣喜若狂的欢呼。
他眼中的神来越来越亮。
终于那明亮的光点凝成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
泪珠落地,落到破碎的酒杯上,落进湿润的酒渍里。
他是谁?
步月山庄内的在丁们都更惶恐了。他们认为,庄主的突然发狂是因为那封信。
一封发自“风雷”主人的信。
“八月十五夜毁步月杀绵章。风雷。”
短得不能再短的信。
它却能激起每个人心里的风雷。
现在,连庄主都“因为那封信发狂了”,步月山庄的劫数是不是真的就到了?
他是谁?
步月山庄里,除了绵章知道他是谁,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
但所有的人都晓得,这个人最早出现在庄内时,已中了剧毒,双手都不能动弹,腿上还插着一把飞刀,却喊着要喝酒。
连庄中酒量最好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酒量跟那人的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这个人是谁送来的,没人知道;庄主为什么会对他那么恭敬,也没人知道。
人们在暗地因称他为“酒阎王”,因为连用“酒鬼”
这个词称呼他都有些不够份量。
庄丁们发现,庄主发了一阵狂之后,居然又钻进了那个“酒阎王”的房间里,而且这次居然没有叫人上酒。
难道庄主真的是被“风雷”吓糊涂了?
他们都在心里叹着气。
第二章 风雷动
八月十五夜,月华如水。家家笙歌,户户酒香。
步月山庄内,却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灯火,也没有一点人声,像是一座死庄。
一条婀娜的身影出现在山庄大门外,似乎有所警觉地站住了。
庄门大开,门里黑洞洞的,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