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养冷冷地道:“是吗?”
宋介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我是红莲宗弟子,要大家不要相信我的话呢?不错,我是被卓雁翎掳了去,经不住言语的诱惑才加入了红莲宗。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他们才是灭我宋家满门的仇人,这个仇我自会想办法报,不劳你假惺惺地教训!”
关天养点头说了声好,也就不再搭理宋介,对广慧起手一揖,“大和尚,我有个建议,或许更为可行!”
广慧也是愁眉不展,见关天养信心笃笃,便以为他已有了对策,就点头道:“施主请讲!”
“搜他不是搜我!”关天养语出惊人,顿时令在场诸人莫不色变。“大家不是还想知道我到底得了几片龙鳞么?若是你们搜了这小子的魂,发现他说谎,回过头来不免又得寻我的麻烦不是?还不如我自证清白得好!”
广慧忙道:“施主万万不可……”
关天养轻哼一声,叹道:“也没什么不可的。”然后盯着宋介,平静地道:“这样你是不是该满意了?”
宋介怔怔的,实在不明白关天养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他知道【搜魂手】的威力,若不是最近得了一件奇宝,可以避免在【搜魂手】的威力下伤了神识,他又哪里敢冒这个险?可关天养并无这样的异宝护身,又怎么敢呢?难不成是他已经从通天鉴上悟得了神功,不惧怕搜魂了么?不,这不可能,若是这样,又何至于被逼得这般狼狈?
甄志清也很是意外,“关老板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开得起吗?”关天养不屑地一哼,扭身对白象一起手,“老和尚,如你所说,逃避总不是办法,该勇敢去面对才是。我若不自证清白,他们就会永远追着我不放。什么时候才是个了局呢?”也不待白象回答,就高声道:“诸位前辈,晚辈只希望在自证清白后,不管是死是活,是疯是傻,诸位别再来找我麻烦了……”想到自己打小孤苦,好不容易靠着乞讨长大了,却又面对这许多事非。数月来颠沛流离,几回都差点把命给丢了,到底又是为什么呢?一时间悲从中来,眼眶也红了。
白象宣了声佛号,摇头叹道:“关施主,你又何必意气用事?假以时日,清者自清,又何须证明!”
关天养怆然笑道:“假以时日是多久?一百年,一千年?不,我只争朝夕!”
广慧也劝道:“关施主,你可要知道【搜魂手】下难以幸免……”关天养不待他说完,就道:“大和尚,你也不必多说了。又有什么法子呢?只要能给在场的诸位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命何足惜?”言罢,一股子悲壮愤怒之气涌上心头,声量也陡地提高了八度,“修行界原就没什么道理可讲,弱肉强食,谁让我先后摊上了龙鳞和通天鉴两桩异宝的嫌疑?原就该死无葬身之地的,别的,我还敢奢求么?”
千叶之弥大笑道:“关老板,你可算是看清了正道门下的嘴脸了吧?别看他们个个标榜仁义道德,其实满肚子全是阴险算计,只要自己能够得利,哪管人的死活?纵然你是无辜的,把你逼死了,也没个人会觉得歉疚。在本座看来,你倒是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他这话一出口,就有人大骂了起来。他也懒得看是谁,屈指一弹,咻的一声,火光飞射而出,直中大骂那人眉头,脑袋当场炸开,不单神魂俱灭,连全尸都没留下一个。余者皆惊恐的躲了开去。
广慧大怒道:“千叶施主,你太过分了!”宣了声佛号,一掌拍了出去。只见一道巨大的金色掌印呼啸着压向千叶之弥。
须弥金刚掌。
大慈悲寺的镇派绝技之一。
千叶之弥嘿嘿一笑,“来得好!”也是一掌拍了出去。赤焰飞舞,激荡不息,与金色掌印斗在一处,不时发出噼噼叭叭的爆鸣之声。有见识之辈都叫道:“好个【赤焰焚心掌】!”
“广慧住手!”白象沉声喝道。广慧忙收掌退下,躬身应道:“是!”
在场诸人莫不惊愕。广慧乃是大慈悲寺监寺,这壮和尚又是谁,竟能教广慧都听命?
广慧是退了,千叶之弥却不敢罢休,再一掌逼了上去。白象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然后两掌分开,缓缓推了出去。汹汹的赤焰犹如遭遇了当头冷水浇下,霎时便熄灭得干干净净。千叶之弥又惊又骇,扭头看着白象,故作从容的笑赞道:“好雄浑的【般若掌】。若是本座没有看走眼,想必是白字辈的高僧到了?!”说着,合什微微一躬。
白字辈的高僧到了?
此话一经千叶之弥口中说出,现场无不为之耸然动容。就连甄志清也是眼神慌乱,脸色微微发白,不曾想这名毫不起眼的中年僧人竟是白字辈的高僧大德,颇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象笑着合什,“不敢当。贫僧白象,见过千叶施主,见过各位道友!”
“白象神僧!”这个名字有着堪匹通天鉴一般的威力,竟较现场为之轰动。
白象已自报了家门,甄志清哪里还敢怠慢,慌忙趋步上前,长揖一躬,“晚辈五云观下甄志清拜见神僧!”
白象微笑着一扶,“甄道友请起。令师可好?”
“谢神僧。”甄志清站了起来,依旧微躬着腰身答道:“家师已于三十年前闭前静修,参悟天道,一切安好。”
白象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神态很是慈和。又将前来见礼之人一一扶起,温言相慰一番,丝毫不端一派掌门架子,令人如坐春风,受宠若惊。
要知道大慈悲寺白字辈高僧辈份奇高,且已于五百年前就名震天下,遍观当下修行界,正道各派不过区区数人能与之匹礼。在场的纵是一派之尊,也得执晚辈礼拜见,万不敢存相敌之念,甚至大多数人都以能当面拜见白象为荣。
见此局面,关天养颇感有些诧异。
直耗了一柱香的功夫,众人才叙完礼。白象殊无半分不耐烦之色,一直都是乐呵呵的直笑,最奇的是,每一人自报家门,他都能问出对方尊长的名号,纵是有那等自诩熟知修行界掌故之辈也不免相形见拙,大感郝然。
“诸位……”白象的声量听着虽轻,但院内院外,数百修行者莫不听得清清楚楚,如在耳畔相叙。“撇开两千年前的那场龙鳞争夺不说,就拿近一两个月发生的事来说,数千人的伤亡,委实令人触目心惊。贫僧得闻讯息,深感悲痛。我佛以慈悲济世为怀,身为沙门弟子,我辈又岂能坐视杀戮渐起而不管不顾?”说到这里,沉痛地叹了口气,长长地宣了声佛号。奇怪的是,别的和尚宣佛号总教人觉得做作,觉得心烦,白象的佛号声却令人倍感真诚,听在耳里,心下十分的安祥宁静,恻隐之心不免大起。“一片龙鳞已掀起如此风波,再添了通天鉴,一场数千年罕见的大乱怕是再所难免。杀戮一起,各门各派和在场各位又有谁能幸免?封神一战之后,修行界历时数千年方才发展到今日之盛况,应该倍加珍惜才是,岂能因两件身外之物而毁于一旦?是以贫僧有个建议,诸位不妨斟酌一二!”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非但没有喜悦振奋之意,反而个个眼中皆含有忧色,分明都已猜到白象的建议绝不是他们所想要的,但又慑于白象身份地位崇高,不敢轻易冒渎,只得静静地听着。
令人不解的是,白象并没有立即将他的建议说出来,而是回身对关天养合什一揖,“关施主,想必你也听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吧?”
关天养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白象的意思,竟是要他以死来终结这场将会给修行界带来毁灭灾难的争夺!霎时间他胸中涌起莫大的悲愤,差点就忍不住质问白象:“为什么要我死?凭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凄然笑道:“不错,晚辈听过。大师的意思是要晚辈一死以谢天下,提前将这场灾难终结。可是么?”
纵是有人已经隐约猜到了白象的用意,但经关天养亲口说出,还是有不少人疾声惊呼:“这……万万不可呀……”他们倒不是怜惜关天养的性命,而是想到关天养一死,通天鉴和龙鳞俱都没有着落,岂不教他们白忙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