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冠海似乎已经猜到关天养要去叶家,也没有问,只待他走后,将门关上了,收拾停妥就去歇息。
关天养没有叫马车,安步当车,走到叶宅时已经丑时都过了。见好些人仓皇地进去,恍若没头的苍蝇,乱冲乱撞。里面有人怒声道:“什么?!我曰你奶奶……”便听得有人痛呼一声,哭道:“回二爷话,实在是大夫不在家,小的哪里敢撒谎……”
关天养径直走了进去,见黑虎堂中的大佬都聚在厅上,有的木着脸,有的小声计议着,有的则呼哧地喘着粗气在厅中来回踱步。满院里都是人,神情张皇,只望着正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见关天养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有人便当是请来的大夫,高声嚷道:“又有大夫来了,又来了……”便冲上来拉起往厅中去。
众大佬们似乎都麻木了,只是直眼瞧着厅门口。见走进来的人不是大夫,而是冷着脸的关天养,顿时都怔住了。
关天养只扫了他们一眼,就沉声问道:“怎么,叶老大的情况很不好?”
“天爷……”叶辉的弟弟叶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到关天养面前,泣道:“关老板,你,你可要救救我哥,他,他快不行了!”
关天养脚尖略一动,一道力道传出,便将跪在地上的叶煌弹起,“说清楚,怎么回事!”
叶煌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只抹着眼泪说:“回关老板,我哥他遭到仇家的暗算,心脉尽断,各种疗伤圣药都用尽了,也不见起色,眼看着,眼看着……就不行了呀!”
众大佬都围了上来,叩头的叩头,作揖的作揖,都恳求关天养救命。
关天养蹙着眉头,冷冷地道:“三楚地面上谁不知道叶辉是我的人,伤他就是打我的脸。走吧,先去看看情况!”叶煌赶紧在前面领路。
叶辉躺在床上,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就连眼神都焕散了。满屋子的大夫,你说用针,我说用药,就是拿不定主意。关天养撇开人群走了上去,只一眼就看出叶辉还剩最后一口气,再晚来片刻,纵是有【回天丹】也不管用了。此时他也没法去计较【回天丹】的珍贵,拿了一粒,剥掉药衣,喂入了叶辉口中。众大夫都怔怔地看着,没人看说话。
【回天丹】入口即化,片刻功夫,叶辉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就泛起了血色,散掉的眼瞳也渐渐聚了起来。在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是关天养后,却是展颜一笑,“关,关老板,你,你救了我……”
【回天丹】的效果着实神妙,随着药力的发散,叶辉不但能开口说话,还要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大夫们都感慨说是仙药,要不然哪能将死人救活?关天养不耐烦听他们瞎吹嘘,就命叶煌将他们打发了,然后才问叶辉:“怎么伤成这样了?明知我有药,为什么不派人来取?就把自己的命看得这般不值钱么?”
叶辉强笑道:“我,我和黑虎堂已经仰仗关老板够多的了,又,又哪好意思再来麻烦?唉……总之我叶辉这条命就是关老板的,救命之恩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做牛做马……”还没说完,关天养就断喝道:“扯蛋。说吧,谁把你打伤的?”
【 三百五十七、叶辉的伤(下)】
叶辉嗫嚅着,犹豫着不敢说。关天养哼了一声,就扭头看叶煌。叶煌躬身道:“大哥,你又何苦瞒着?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
叶辉断喝道:“胡说什么?退下去!”众大佬见他发作了,你望我,我望你,只得乖乖地退了下去。
关天养便知叶辉的顾忌还不是一般的重,就站起身来道:“才服了药,好好休息一下!”也退出了屋外,然后点着叶煌的名问是怎么回事。
叶煌说月前他们替怀远堂押送一批物资去江州分店,眼看着快到地头时,不想遇见了一道士。大家都晓得江州乃是万法教的地面,是以言语上不敢有丝毫的冒犯,恭敬得很,“哪知那臭道士将我等盘问了一番后,便要我们滚回九夏,还说再见到我们,就绝不客气。大哥就说这批货是怀远堂的,我们也是代为押送。他就说,说……”说到这里,却一改刚才的义愤填膺,吞吞吐吐地起来。
关天养便知那道士没有好话,冷笑道:“他可是将怀远堂,将我也骂上了么?”
叶煌这才点头道:“是。大哥气他话说得太难听了,就动起了手来。那道士一开始只是不还手,说他不跟我们这些蝼蚁般卑贱的人一般见识……”听了这话,关天养顿时一凛,厉声问道:“那道士可是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生得很清秀,说话之时总不以正眼看人?”这番形容也没个鲜明的具体特征,但叶煌还是连连点头,“对,对,还总是骂我们是贱民!”关天养咬牙道:“竟然又是他!好,好得很。那后来呢?”叶煌道:“后来,后来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们全都动弹不得。又严厉地警告了我们一番,就不知哪里来的一阵狂风,将我们吹到了几十里外。好在东西都没有失落,不然可没法子向史大掌柜交差。从江州回来后,大哥每天子午时分就莫名其妙地呕血,请大夫看了,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这么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关天养嘿嘿地笑道:“原来是这样。万法教乃玄武宫最大的支脉,自然不将我放在眼里。这事你们不用管了,我自会解决!”
叶煌等人被关天养眼里的激射的杀气吓得直哆嗦,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尽管一直不知道那人的姓名道号,可关天养却将他的形容,将那一巴掌之赐铭刻在了心里。在那之前,他对修行者、对修行界的印象是无比的美好,总觉得修行的日子胜过神仙。在挨了那一巴掌后,做了十多年的梦才一点一点地醒了过来,时至于今,已是将整个修行界都看透了。
曾几何时,万法教是他不敢仰望的存在,自然也就不指望报那一巴掌之仇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晋入了微字境,元婴境界以下的修行者已无人是他敌手,若不借着这个由头一雪当前之耻,怕是就再难找机会了。更重要的是他旗下的事业正处于快速上升期,若是因为惧怕万法教而放弃江州的生意,以后又怎么在修行界混下去?死守着九夏城,那也是难有出息的。
天不亮,白水教副总舵主高林就来院门外候着了,见关天养却从外面回来,忙上前见礼。关天养也不问他为何来这么早,让进院子后,就说:“白水教要承接漕运生意的事我跟严荣说了,他说可以谈,但有个要求!”
高林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不知是什么要求?”
“接受朝廷的调遣!”关天养不明白高林为何削尖了脑袋想接下漕运的生意,还几番求告他从中斡旋。他本不想招惹这些事非的,但想到这些江湖帮派多少还是有些利用价值,再者看在死去的龙昆的情份上,也就应答了下来。毕竟也就是说几句话的功夫,费不上什么事。
“啊?”高林的兴奋瞬时黯淡了下去,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半晌才道:“这,不知是怎么调遣法……”关天养瞟了他一眼,“严荣没有细说。白水教不是大江之上第一势力么,明的暗的,公的私的活计还不够接,又想染指漕运,这是怎么个章程?”
高林苦叹了一声,“关老板有所不知,如今白水教已不是大江上的第一势力了,若不是揽下漕运这档子生意,十几万兄弟怕是就要揭不开锅了!”
“怎么回事?”关天养不想才几年功夫,白水教就陷入了这般的窘境,也很是寻。
“这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只是不知总督大人所说的调遣是招安,还是听调不听宣?若是招安,那就没法子谈了;若是听调不听宣,倒是可以商量!”
关天养也懒得去管这些碎事,就道:“好吧,你们去谈。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你们……看吧办吧!”本想说‘好自为之’,但想到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这才改了。
用过早饭后,就去了店里。
这些天只顾着应酬,还顾不上关心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