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班头领着一众公人到了他家,却是一切如常,他家媳妇也正在屋中纳鞋底子呢。
一问之下,才听那妇人说,他家相公昨日清晨忽然就发了颠,不顾一切的狂奔而去,她一个妇道人家,实在追之不及,又思量着待他清醒后自会回来,只得回到了家中继续做活儿,却不料苦等了一夜,仍不见回来,正欲去衙中首告,却见班头自带人来了。
末了那妇人还说,她的这位相公,一向爱看“鬼狐杂谈”,那心里边儿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是,时常发颠,倒也不足为奇。
众人听了,当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回转来报信儿。
县老爷弄明了原委,不觉大笑,深知这个书生乃是个无用之人,便称其为“狂生”,逐出堂去了事。
这“狂生”回到了家中,又被左邻右舍嘲笑了一番,自觉无脸再呆下去了,只好离家出走,最后竟然就不知所终了。
不过也有人说,目下搅闹关外的恶灵天师,便是这个“狂生”。
他被众人羞辱得恼羞成怒,一路上寻妖访怪,立志报仇,却不料误打误撞间竟入了罗刹教,因其识得礼法,更兼头脑聪慧,数十年间便被逐级提拔,最后竟成了这一方的教主了。
对于这些个传说,近年来流传甚广,在这些愚夫愚妇的口中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有那不辨真伪的,便偷偷弃了自家的田亩,跑到山里去,偷偷入了罗刹教了。
如此一来,甭看罗刹教在关内的富庶繁华之地发扬不开,可在这关外的穷乡僻壤间却是越来越壮大了。
咱们闲言少叙,还是书归正文,麻三儿自领着一队“义军”,刚刚开拔不久,便遇到了从窦家围子赶来的一众乡民,他们早就风闻他麻三爷英明神武,盖世无双,便自发的担酒壶浆,前来迎接“义军”了。
内里自然有六格格和虎妖等人,大家俱相见了,都是欢喜无限,而那随同来的乡勇们,眼见四方百姓如此拥戴,不免也是暗自高兴,思量着此番能随着三爷前来,那可真就算来着了。
日头接近午时,前来迎接麻三儿的乡民络绎不绝,一路上欢歌笑语,载歌载舞,显得颇为热闹,却是“东家起灶,西家忍饥”,早气歪了窦家四虎的鼻子。
他们原是看麻三儿等人不起的,而今却被他抢了风头,又有窦武当众出丑的过口儿,又岂能白白忍下这口气。
倒是那窦老太爷,颇有几分气量,自是心中明白,此番麻三儿前来,倒是壮了他窦家围子的声势,想那罗刹教乃一众丑类,纵有天胆,也不敢贸然前来了。
于是他力排众议,亲自领了身边儿的“四梁八柱”,赶往围子外头迎接。
这窦家四虎本是不愿意的,可拗不过自家的老爷子,只好都捏着个鼻子,跟在后头,却唯有窦家老三,暗打算盘,脸上显得颇为欢喜。
你道是为何?难不成窦冲要与麻三儿交好?实则非也,是他早就对六格格垂涎三尺,即便要与麻三儿交好,却也另有图谋。
他们一行人到了庄外,但见旌旗一面,迎风飘摆,上秀“义军”二字,旗下四匹马,马上分别端坐着麻三儿、成瘸子、王大愣、柴禾四人,身后则随着数百乡勇,尽皆红巾抹额,身穿号坎儿,背背大刀,刀柄之上红缨飘洒,远望真好似一片红霞,漫地而来。
众人看了俱是心惊啊,唯有窦武,遥见王大愣骑在马上,想起日间曾当众受辱,不免妒心爆起,便要弯弓搭箭,一箭射将去,幸好被窦文及时发现了,就硬生生的将他拖回了围子。
麻三儿望见窦老太爷亲自出围迎接,连忙翻身下马,又将成瘸子等几人一一引荐了。
那窦员外见到了成瘸子与柴禾,倒还罢了,却对王大愣十分赞赏,心里暗道,倘或能将此人收于麾下,便不愁杀不出个功名利禄来了。
想到了此间,他便对王大愣甚为殷勤,而那窦文却独对六格格情有独钟,见到她被冷落了,便想要上前套个近乎。
却不料,六格格虽是个弱女子,却生来性高气傲,又对她的三哥情真意切,眼见麻三儿忙着支应,竟没和自己多说几句话儿,正在气恼,却见窦文嬉皮笑脸的凑上来,不免就想要拿他出出气,便笑盈盈的迎上去,忽而下头一个绊脚,便将他踢倒在地了。
那窦文本是一片痴情,见到六格格面带笑意,直看得眼热心跳,正要上前温存暖语,却被当众踢了一跤,不免也醋意顿生。
他早知六格格对麻三儿芳心暗许,便将一肚子邪火都撒在麻三儿身上,当众竟破口大骂道:
“你们这些个杀才,若不是我们收留了你等,你等焉有今日。想不到今天却要在老子面前耍威风,当真是岂有此理。你来,你来,怕你的不是好汉,当真要与你厮并三百合。”
窦老太爷见他忽然发狂,生怕他坏了好事,连忙出言喝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