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这位连判决书都没有领取的“幸运儿”心里,恐怕只有逃脱了法网的庆幸,离开了中国的惊恐,哪里还有什么“沉着”、“从容”的“大将风度”呢?冈村宁次还很迷信,他在北京的几年中,就有一位“占卜大师”小玉吞象“时时来访”,为他占卜。到了战后,冈村宁次更是坐禅诵经,日盛一日,俨然像个“居士”。
总而言之,冈村宁次就是这么一个一方面对中国有相当了解,并有相当实战经验,也确有一定才干的人。另一方面,又是一个十分冷酷、虚伪,且不敢面对历史的人。在人民眼中,他是个灾星,在战争狂和某些中国人眼中,他又是个“将才”。
然而,目前的问题是,这个灾星就要到华北来了。
1941年7月7日,东京,当年的少尉要领兵出征了白天,冈村宁次参加了在东京三坂宅陆军省小礼堂举行的任命他为华北派遣军司令长官的仪式。仪式后,东条英机与冈村宁次来到一间密室,交谈起来。东条英机说:“你在重庆也有朋友,可能的话,要对重庆进行和平工作”。看来,日本政府对冈村宁次真是寄予“厚望”,付与重托的。一方面,希望他对中###队实施残酷镇压,用冈村宁次本人的话讲,他在“北京三年的主要工作”就是“维持治安,清剿作战——即对中###的###战。”另一方面,对国民党,则指示他尽力利用他的“旧友”关系,予以拉拢。
鬼子出村(2)
晚上,冈村宁次回到住所,请来邻人片山下围棋。日后片山写了一篇“对弈记”,记叙了那天晚上的情景:“×月×日晚,突有对门冈村将军府差使来称,今夜想试作鸟鹭(谕围棋黑白子——译注)之战。”
近一周来,将军府内军靴声响,进出频繁,使人觉得有些异样,或许接受了某种大的使命,正在猜测之中,今见遣使来邀对弈,似乎完全非我所料,于是欣然应诺,遣使者回复,随即出战。
将军像往常一样穿着朴素的和服,见我只“喂”了一声,立即走向棋盘。前次我以二子惨败,今天定要捞回三子。
于是暗自鼓足勇气,极力拼杀。不料一再失利,每局都遭到惨败,终于三战皆此。
夏夜渐深,将军提出再战一局,我予以拜辞。于是,将军稍微欠坐,一面安稳地收拾棋子,一面微笑着说:“这次拜受华北最高指挥官之重任,将要再次踏上征途,后天就启程。舍下请多关照。”
我说:“衷心恭贺受此殊荣,对您再度出征感激之辞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行前繁忙时节,我如此久坐,实在抱歉。”
将军笑道:“不,确实准备就绪了,所以今夜要和你较量一番,这样也可以躲过新闻记者”,此时确有邻舍远行的那种寂静气氛。英雄心情如此从容不迫,令人赞叹。
他谦恭和蔼地把我送到大门,我步出门外,还觉得将军站在背后目送我离去。
冈村宁次大概觉得这篇所谓“对弈记”写出了他的“英雄气概”和“军人风度”,故把它抄了下来,收入自己的回忆录中,抛开那些吹捧之辞,我们从中确可看出,冈村宁次就任华北派遣军司令长官一职时的心情,是颇为自得,十分自信的。这用他自己的话来表达,或许更为准确:“我戴上崭新少尉军衔时,正值日俄战争末期,随即出征桦太接受炮火洗礼。从那时算起,这是第八次出征,心情已不甚紧张了。这应该说是领兵出征吧。”
当年的少尉,如今居然“领兵出征”了,话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冈村宁次后来曾与一位颇受信任的部下开玩笑说:“你我都已成了泥瓦匠,哪里作战出了麻烦,就被叫去涂抹一番。”现在,这位自负的“泥瓦匠”,即将去“涂抹”
被八路军打得千疮百孔的华北“治安”之壁了,他能得手吗?7月9日,冈村宁次身着陆军大将戎装,率众幕僚乘火车离开东京。“东条陆相和其他陆海将领以下达官显贵竟有数百人之多参加送行。”场面十分隆重,冈村宁次着实风光了一回。
喜好飞行的冈村宁次“这次却特意选择了多费时间的海路前往。”他说:“这是因为我适应乘船,在航海中遇到风浪,旅客不去食堂时,我也常有独自去食堂与船员一起用餐的经验,对在海上航行感到十分愉快。”冈村宁次“一边享受着也许是最后一次航海之乐,一边在旅途中悠然自得地思考着未来的重任。”
冈村宁次是把杀气深藏在心里,表面看似十分悠闲地去赴任的,这种人,就好比一声不吭,咬起人来却非常凶狠的狗,比那种叫个不停,咬起人来却不狠的狗要厉害得多,也可怕得多。
7月15日,冈村宁次抵达北平。
8月18日,冈村宁次即出发赴各地巡视部队,策划部署。在这一天,他先乘飞机来到石家庄,视察了日军110师团司令部。次日,乘装甲列车抵晋县,视察了日军33师团司令部。20日,又到保定视察了日军21师团司令部。华北人民面临着新的、巨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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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司令,那可是个厉害人物”(1)
1939年,聂荣臻在平山蛟潭庄宁次时,在路西一个普通的山村,人们正三三两两向村外的山坡走去,参加纪念抗战爆发四周年的演出。
这一天的演出别出心裁,所有与会的观众同时又都是演员。其规模之大,只有今天的团体操才能相比。多少年以后,参加过当年演出的演员,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仍称之为“戏剧史上的奇观”:这一天,为庆祝抗战四周年和边区第二届艺术节,边区各剧社联合演出了大型活报剧《跟着聂司令前进》。傍晚,远处山头上燃起“晋察冀”三个大字,迤逦二三里的山脚下,河岸边灯火齐明,歌声震天。一处表演民主选举,一处表演送子参军,一处表演开荒生产。最后一场是参加庆祝大会的两万多战士和民兵跟着“聂司令员”浩浩荡荡高歌前进,辽阔的山河大地成为舞台,场面极为壮观。山野、河滩作舞台,皓月、火把作灯光,演员、观众共同演出,那场面,可以想见一定是十分壮观的;那气氛,可以想见一定是极其热烈的。初夏的时节,被太阳烤了一天的山坡,也一定是暖暖的,坐在泥土上,仿佛坐在棉垫上一样舒适吧?演出结束后,既是观众,又是演员的人们打着火把回村。一路上大伙笑着,说着,有人余兴未消,又唱了起来: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在太行山上,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叫他在哪里灭亡!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