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熬过这一回就不错了!”行刑官埃瑟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也猜出来了吧?现在放出消息说要处决这伙女人小孩,就是故意引内勒姆出现的,万一他真的要来袭击劫狱,你们能不能挡得住啊?”
对方拍着行刑官埃瑟的肩膀,自信笑道:“阁下放心,这座监狱的防御,光靠内勒姆一个人绝对攻不下来。哪怕有一支五百人大队的士兵,也别指望能从这里救走一人!”
“你们能这么说,我就放心啦!”行刑官埃瑟也回敬道:“如果以后真的能升职,我保证会照顾你们这帮弟兄,省得老是在这不见天日的破房子里。”
“那我们就都拜托阁下了!”
顶着一身臭汗的行刑官埃瑟,在黄昏时分坐上了马车,离开了关押着犯人的黑岩监狱,他满脸疲惫,从袖口处抽出一条手帕,轻轻展开之后,里面是一根根不同颜色的头发。
……
埃瑟猛地从昏沉中清醒过来,他刚才仿佛陷入了某种窒息状态当中。可是当他再定睛观瞧,掌心中的小麻雀消失不见,眼前可爱的女儿凭空消失,就连此刻身处的地方也不是自己家,而是一片奇异的山林景象。
在埃瑟面前是一条狭长幽谷,两侧怪石嶙峋、松柏密布,茂密树冠间祥和金光如同条条丝缕垂下,左右与身后皆无路可走,只有幽谷前方一条隐于青苔荒草间的石板小路。
心怀不安与惊恐沿路走去,尽头处有一块淡青巨岩,被削平的表面上写着两行字——
北斗摇落,紫府洞前仙风寂。
灵台丹成,方外天地闻志异。
这两行字并非篆刻而成,反倒像是一股流动的金汤玉液,弥漫在岩壁之上。即使埃瑟完全不认识这上面的文字,可是当他看见的时候,字里行间的玄妙意蕴自然浮现,奈何他本人依旧不能完全领会。
而当埃瑟再抬头时,原本道路尽头豁然开朗,转为一条蜿蜒而上的青石山径。埃瑟有些茫然地拾级而上,其中一侧是悬崖峭壁,向外放眼远眺,隐约可见浮空峦岳出没于云海霞涛之间。
目睹眼前无边妙境,埃瑟已然忘却先前的不安与惊惧,近来觉得有些笨拙迟迈的身躯,顿时轻盈起来,像是找到童年时的活泼生动,两腋生风、脚似腾云,轻点青石山径,沿九转天梯而上。
所经之处,移步换景,周天景物竟然也随之产生诸般变化。或是云水谷聚、飞瀑如练,或是赤霞流火、钟乐不息。有时童子执简、玉女捧壶,有时龙虎腾跃、水火交烹;忽而风雷激荡、阴阳不测,忽而日月同天、甘霖普降……
埃瑟心境丝毫不受其扰,最终来到一片紫金霞光大作的平台,周围祥云拱簇,寰宇星斗列布,丹台上炉鼎生烟、宫阁内妙音清奏,分不清到底白昼还是黑夜,望之不似人间。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忽闻有念诵之声,寻声望去,一片玉树琼花之间,有一道孤高冷峻的背影,负手观花,身披九色仙霞玄羽氅、头戴云篆鹤簪鱼尾冠。其人身旁有一矮几,上置一琴一剑,一卷书、一炉香。奈何琴断弦、剑残锋,颇有几分凋残破败之象,与周天景色不合。
“你……”埃瑟忍不住开口,对方闻言转过身来,形容丰神俊逸、清绝超尘,引动一片仙风徘徊。
埃瑟见对方也不说话,自顾自端坐在地,拂袖间面前就出现一炉香茗、杯盏完备,闭目享用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埃瑟总觉得眼前此人有些眼熟,仔细瞧了瞧,忽然想起之前看到报刊上的通缉犯图画,不禁叫出声来:“你、你是那个奥兰索医师?!”
埃瑟惊慌之际,对方只是淡然答道:“在九转灵台,我就是玄微子。奥兰索医师,不过是行走方外天地之名相。”
同样是未曾耳闻的语言,但却直指意识深处,让埃瑟毫无扞格地听懂了。
“九转……灵台?”埃瑟恍惚有感。
玄微子随手一指,埃瑟脚边出现一个蒲团,示意他坐下,同时说道:“你就当成是我的精神世界就好,反正在你离开之前,我会给你重新编造一段记忆,忘记此间一切。”
“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在你的精神世界里?”埃瑟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