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一愣,连错倒了杯酒也不知,一口灌下,呛得咳嗽连连。很快就脸泛桃花,目含秋水,倒是看得男人眸光暗沉起来。
刚想抬手,用拇指替她擦擦滟红的唇,谁知外头一阵不识相的鞭炮声,把叶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新娘子的花轿到了。
陶世杰在头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身新郎官的簇新装束,倒也看着人模人样。但更加吸引眼球的却是新娘花轿后面那长长的送嫁队伍。
不管严家小姐长得有多么的不尽如人意,可这一刻,她的嫁妆却是给了她最大的荣光。
乡下嫁女,能凑出个十几二十台嫁妆。就已经算是很疼女儿了。可她足有七八十抬,里面还不乏贵重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实在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围观人群中,已经有人在议论,光这新娘的嫁妆,只怕都够普通人家吃上几辈子的。
又有促狭的人道,没见嫁妆一到,那迎亲的鼓乐,都越发卖力了些。
只是那喧嚣太过。反而有一种声嘶力竭的尖锐与不祥。叶秋才皱了皱眉,就见送嫁的队伍后头一阵大乱。
有人骑着马,匆匆赶了来。
陶世杰刚落地。正打算迎新娘进门,见此情形也有些不悦。怕冲撞了好事,往旁边递个眼色,示意家丁上前拦住。他依旧装作没事人般。去请新娘下轿。
按常理,应该是由新郎官把新娘子背出来,一路背到喜堂行礼。可鉴于严家小姐的体型,这事在之前双方就沟通好了。还是新娘子自己走吧,往后对外还能说是心疼相公,万一要是在中途摔一跤什么的,那可是一辈子的笑料。
只是就这样,也没办法顺利进行。
因为后头来人虽被拦下。却已经高声喊了起来,“停下。快停下!陶家是骗子,不能嫁!”
哗!
果然是好戏,叶大村长在楼上,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怎样的剧情?要抢亲么?快来!
陶世杰有些慌了,“哪里来的疯狗?快把人拦下,我们走!”
他心虚的拉着新娘子就想赶紧进屋,好去行礼,但他实在低估了自家新娘子的战斗力。
那严家小姐听着有人来捣乱,顿时火上心头,也顾不得吉利不吉利,自己动手就揭了盖头,叉腰望着来人怒吼,“哪里来的狗贼,敢拦着本姑奶奶出嫁,拖过来打死!”
哗!周围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为她的长相。
之前蒙着盖头,还看得不大清楚,只觉得这位新娘子过分圆润了些。可这会子她自揭了盖头,让大家看到了庐山真面目,那就有些不忍直视了。
圆滚滚的一张脸,几乎看不到脖子。本来做新娘子,整个人穿得就象是一只红色的灯笼,偏偏她脸上又浓妆艳抹,不知涂了多少层的白粉,挂满了金银首饰,就象是圆灯笼上顶着一只镶金带银的白色大元宵,说不出的怪异和别扭。
之前好些羡慕陶家娶到有钱媳妇的人,此刻都在心里暗暗发笑。
这陶家怕是真没钱了,否则何以讨个这样的媳妇?真还不如去买一盘元宵,只怕看着还更让人赏心悦目些。
陶世杰大觉丢脸,想把新娘劝进屋去。
偏偏众人的心思,这位严大小姐是半点没有领会,还以为是他们是被自己头上耀眼的凤冠给晃瞎了眼。越发得意的昂着肥肥的下巴,显摆起来。
颇不耐烦的甩开陶世杰拉她的手,道,“拉什么拉?对付这样的人,就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回头非给人欺负到头上不可。你站一旁瞧着,看我怎么把人收拾了,往后也学着些!”
若说陶世杰方才是羞,这会子就是臊了。
哪家的新娘子,还没进门,就跟训儿子似的训相公?再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好看吗?
想劝这位严家小姐几句,她却已经从他手上抢过马鞭,威武霸气的往队伍后头走了,嘴上还一路叫骂,“把人领到前头来,让姑奶奶亲自给他个教训!”
这是要开打了么?楼上的叶秋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真是好戏,不枉她兴冲冲赶来一场。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原本因为没有替人擦到嘴角而遗憾,可此时,却因为叶秋一心只顾看戏,半趴在窗台上,从而露出背后更加美好的风景,又愉悦了。
叶村长是不穿裙的,今日为了便利,只穿了一件墨绿绣白兰花的春衫,底下是宝蓝色的素净裤子,原本站坐都只觉得沉静大方,可如今这一弯腰,一趴下,就显出身形和线条了。
到底江妈妈没白请,如今女人身上的衣裳可比从前看着顺眼多了。男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忽地微觉口渴,再看看叶秋刚放下的那只酒杯,鬼使神差的拿过来给自己续上一杯,默默的喝下。只觉果然是齿颊留香,分外香淳。
只是看叶秋瞧得热闹,只怕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吃饭,想想便把桌上各式菜等,该挑刺的挑刺,该去壳的去壳,给她挑挑拣拣挟了半碗,再添上半碗冒着热气的晶莹白米饭端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