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起?了可怜的?心,告诉她们:“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像普通大货车司那样。”他思索一下,给她们描述得清楚一点:“大眼睛,双眼皮,塌鼻梁,皮肤黝黑,有点肥壮。”方巧不死心,问:“没有特别之处?”李正说:“没有,普通人哪来的?那么多特别之处啊。”他看眼时间,呆得够久了。他的?舅舅顺路送他过来,现在还在下面等他。他说:“我先走了,你们记得转告她的?大人啊,我在黄河路派出所,早点过来。现场的?东西?全部?在那个袋子里了,你们点点看,有没有少了东西?。”陈小年立刻扯开塑封袋,碎掉的?玉镯子、汤贝贝的?橡皮筋、三人的?手机,乱乱地挤在里面。许清月、周洁婕、汤贝贝的?,申河的?那个不见了。陈小年说:“还有一个手机。”李正已经?走出门了,闻声又转回?来,“长?什么样?”陈小年说:“灰色的?。”李正仔细回?想?,“没印象。”现场是他和同?事亲自省查的?,没多少东西?。司机的?遗物,已经?被?家属领回?去了。“我回?去再找找看。”他一面说,一面往外走。上车想?起?这?事,仍旧觉得不对劲,嘀嘀咕咕说:“不应该拿错啊。”舅舅问他:“什么不应该?”他说:“她们说少了一个手机。手机是不是自己的?,司机家属再怎么着也不能浑水摸鱼拿了吧。”“应该是收漏了,我回?去问问小李。”他的?舅舅笑?道:“新来的?人是这?样毛手毛脚的?。病人情况怎样?苏醒没有?”李正摇头,“还没,看着挺严重的?。”舅舅叹气:“好好一个女孩……”“对了,舅舅你为什么叫我给她送花啊?”李正疑惑地问。那捧水芙蓉,还是舅舅帮他挑选的?。如果不是对方和朋友千里昭昭来这?个城市游玩,他都要往坏地方想?了。舅舅说:“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年纪小小,可怜。”“是哦,听说来这?里找朋友玩的?,怪可怜的?。”李正也跟着叹了一声。车往黄河路的?市公安局开,停在红绿灯路口。昨晚被?烧穿洞的?路面围着警戒线,还没有修补。白日?里,那个洞,黑糊糊的?像隧道,和周围灰色的?水泥路宛如两条路。李正瞅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交通事故,他见得多。像这?样的?交通事故,还是头一次。三个女孩子才20岁左右,周洁婕刚毕业,病床上躺着的?叫许清月的?,和那个叫汤贝贝的?女孩,还在读大学。正是青春美好的?年纪,未来有无?限可能,一次旅游,一场车祸,未来的?路就像那个烧烂的?路,黑了,断了。李正挪开视线去,看着公安局近在眼前,他说:“舅舅你就在这?停吧,你去局里上班,我走过去,反正派出所不远,没几步路。”“好。”他的?舅舅停下车,在路边放他下去。黑色的?轿车再次起?步,开到黄河路市公安局的?大门。保安亭里的?士兵立即敬礼叫:“徐局!”栏杆抬起?来,轿车驶进去。李正仰望公安局威严庄正的?赤亮亮的?大楼,心里无?限羡慕。他的?舅舅,徐震中,是市公安局的?局长?、督察长?、党委书记。许清月是在七天后醒来的。陈小年刚给水芙蓉换了水,抱着走进来。许清月一睁眼,便看见?那朵盛开到极致的水芙蓉,深绿色的梗插在透明玻璃瓶里的清水里,花瓣粉白粉红,在充斥着消毒水的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许清月问她:“买的吗?”许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沙沙的,许久才把这几个字连成句。陈小年下意识点头,说:“交警送给你的。”说完,她陡然欣喜道?:“月月!你?醒了呀!”她把花瓶往柜子上一放,顺手按了铃,俯身在病床边,眼里满是惊喜笑意地望着许清月,“你?终于?醒了,睡了七天了!”许清月还有些迷糊,脑子里糊浆浆的不太能想清事情。她“嗯”一声,缓慢地偏头去看柜子上的水芙蓉,很熟悉的花。她见?过,但她想不起?来,一想,头疼。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围着她问:“头疼不疼?”许清月摇头,刚摇,脑袋里仿佛有雾散开,蒙了她的眼睛让她走路,晕。她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等晕眩感过去,她沙哑地说:“还好。”医生又问几个问题,她一一回答。最后,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再?留院观察几天,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