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剑眉一挑,懒散瞄下的凤眼,他笑;
他笑容里不如春风那般和煦,但也无刀光剑影寒光冷意,他只笑着打量跪在地上的人,良久,他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他伸出手中的扇,他用扇尖挑起绝对服从的人的下巴。
听命抬头的人,他苍白的脸,眉目清俊,轮廓硬朗深刻,仿佛造物主的每一刀,都下得特别的有力,面孔英武,他仰面对上轻佻风情的人,眼里无波澜。
他看见他的笑意微微深沉,他听见他说,“好啊。”
干脆的允诺,让跪着的人,莫名一僵,他默不作声。
凤久守继续道,“你可以做本王的暗卫,不过,一旦失职,命当立决。”
他够狠,也够好,因为允许不明来路的人,做自己的暗卫,似乎答应得太过轻易,以致跪着的人,感到无所适从,本来,以为会被拒在千里之外。
“属下定当竭尽所能,护主安全。”
他起身与他并立,他跟在他的后面,他看着他摇起手中的风流扇,招摇过市。
风流的人自顾风流,他只管往秦楼楚馆逍遥快活。
凤久守想起了彼时的快活时光,而后又思及当下绝境,他忍不住自嘲,“原来这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
他低低地笑了,他想知道,他的暗卫,是不是已经死了?
也许是怕独人走在黄泉路上,太过寂寞,竟然也希望那人,先在黄泉路上,等着引路!
虽然说心有不甘,但至少不是带着绝望,悲愤,闭上眼。
黑衣人劲臂一绷,重新捡起的剑,翻舞,明亮的剑光上,灿开一朵绚烂的花。
他幡然而起,御剑直取他的命。
凤九守闭上眼,他并不怕死,这是真的。
雨声,夜色,寂静的古镇,荒无人烟村,寥无炊烟所。
夜还是夜,雨仍在落。
他闭上了眼,他听到:唰,嘶,啦,偏开风,断折声,撕裂响;须臾间,突如其来的声音,连续响起!
他闭着眼,他听到微妙极致的声色;那是衣袍唰然翻起的声音,那是剑器断开的声响,那更是丝帛撕裂的音色。
他睁开眼睛的刹那,他捕捉到了一片明亮的光华,他看见,从天上飘然降落人世的谪神:他白衣宽袖衽裾暗绿,他长发齐腰眉目冷冽。
他面无表情,他叫——楚行霄。
凤久守眼睛一亮,眉毛一挑,面上一笑,他惊喜交加。
他兴奋的喊道,楚行霄,三个字,一句话,一张嘴,口一开,病从口入,还有痛也可以从口开始传达全身各处。
他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痛得恍如置身冰尖上,他看见自身的疼痛像火花一样爆炸开来;他感觉,伤口真疼。
他适才觉得,原来承受的不只一剑,还有无数刀,其外加无数拳脚相加的伤。
楚行霄自半空飘然落地,他眉目冷沉,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扒在地上装死人的黑衣杀手,他走过去。
凤九守费尽气力忍痛咬伤爬起来,他呼出一口气,忍住全身剧烈的疼痛,转头看着走开的背影,那修长优美的身段,他的发很直,他长相肯定堪称一绝,嘿,绝对是……好不容易才爬起来,他双脚忽又折下……他感觉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他痛得跪下,又刚强的站起。
楚行霄收回伸向黑衣人的手,凤九守眯起眼,他瞅了瞅黑衣人的真面目。
“原来是他?”
他讶然只一瞬,黑衣人心有不甘的试图爬起,他勉强爬起半身,待仰起头颅,视线一转,在看见半死不活的人,又站在那里,他面孔极度的扭曲起来,那种不甘和仇恨的神色纠织在一起,奇异的拧出死亡的灰。
凤九守缩起瞳孔,他看着他倒下去,他凤眸微微亮起;楚行霄伸出手,接住急速从远处飞来的一团雾气萦绕的冰块。
白雾缭绕下的冰团呈圆形,它周边晕昏朦朦胧胧的雾气,光亮下的滚成团状的东西,它被雾气萦绕住本体,极其诡秘。
凤九守定睛一看,他想瞧清楚,可楚公子宽袖微拂,冰块溜进他衣袖里。
凤久守双眼一瞪,他欲骂道:楚行霄,你不冷吗?我可是冷得很!!!
楚行霄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去一丝,他转身要走。
凤九守赶忙喊住,“等一下!”楚公子不为所动。
凤王爷道:“救人救到底吧,楚宫主。”他近乎哀求的语气,楚行霄依然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他冷冷道:我非救你。
“你!”凤久守当真觉得连空气都能堵住喉头让人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