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雅推开周围的人流,扑过来想要上车,司机在那一瞬间按下了车门,整个车厢全部封闭起来,接着他启动了车子,朝着河中心开去。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司机,却在今天做到了一个司机可以做到的极致。他盯着河面,双目赤红地看着水面越来越近,胸中涌起难言的壮烈。
就在他即将闭上眼的一瞬间,赵慈大吼:“开车门!跳车!”
司机几乎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命令,在河水彻底将车子淹没前打开了车门。河水涌入的瞬间,他好像听到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模糊的惨叫被瞬间倾入的河水吞没,隔绝了他的听觉。
他离开座位,巨大的水压将他朝车中回冲过来。他握住铁杆控制身体,拼命朝前门扑过去,跳入水中,使出浑身的力气朝外游去。无暇思考那个青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拼命地游出水面,看着岸上的人群朝他大声喊着什么。
他身上有伤,渐渐脱力,河岸近在咫尺,他却没了力气,闭上眼掉入水中。
有人跳下水把他救了上来,救护车已经在路上。
陆雅想要扑进河里,公交车已经彻底被河水淹没,掉落的地方形成巨大的漩涡,没有人知道爆炸到底会不会发生,齐齐拦着他不让他去送死。
“放开我!”陆雅吼着,“赵慈!赵慈!救人啊……”
“主审官你不能下去!快拉住他!”
岸边乱作一团,陆雅眼睛死死盯着河面,吼得声嘶力竭。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魂魄,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方才与凶徒对峙他都能镇定自若,但是一想到赵慈的性命会葬送在这河里,他就觉得生无可恋。
那个看上去酷酷的冷面少年,那个一脸认真地说着我喜欢你的少年,那个晃在他身后懒洋洋地说着想要接送他上下班的少年……
“赵慈……”陆雅跪倒在地上,不知道自己已泪流满面。
“有人!”一声惊喜的大喊拉回了他的心神。
陆雅踉跄着扑过去,其他人纷纷跳进河里帮忙。
赵慈拖着已经昏迷的歹徒艰难地游过来,断断续续地说着:“他胳膊被我打断了……炸弹还……没拆……叫……拆弹专家来……人没死……”
“已经报警了!你快上来!”几个人帮忙把他拖上来,又把那个昏迷的歹徒拖到另一边想办法绑起来,却不知道要怎么拆掉与他掌心相连的遥控器,只能紧紧盯着他,催着救护车和警方。
陆雅挣开其他人的手,扑过去抱着他骂:“你是不是傻!找死前问过我这个监护人了吗?!”
赵慈倒在他怀里,抱着他笑着道歉:“对不起……我……”
陆雅想揍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将头埋在他肩窝,嘴唇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慈抱着他说:“陆雅,我刚才在水里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活着,我就再也不要管其他人了……”
陆雅没说话。
“我不管世界多大,不管以后会不会遇见其他人,我都不要,我就要你……”赵慈胸膛起伏,艰难地说,“我……我……”
话未说完,他还是晕了过去。
陆雅脸上血色尽失:“赵慈!”
“只是疲劳性休克,没什么大碍……”
耳边隐约传来医生的话,陆雅的声音时远时近,却怎么也听不分明。
赵慈陷入沉沉的梦里,睡得十分不安稳,手朝虚空抓着,却不知道自己想要抓住什么。直到一片温暖陷入手心,恐慌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他梦到了小时候,他还小,被母亲带着在街上玩。周围的小朋友问他为什么不跟父亲一个姓,他冷着脸不回答,回头问妈妈,妈妈说因为赵慈这个名字好听,赵是妈妈的姓,慈是妈妈送给他的礼物。
梦里母亲在他面前总是笑,笑容里有苦楚和希冀,后来母亲消失了,梦里兵荒马乱,他似乎一直在逃,却怎么也逃不出去。身后有Karl的咆哮声,催命一般迫使他奔走不停,后来那声音消失了,他在一堆书里睡觉。陆雅翻着书一本正经地念着法律条文,偶尔低头喊他一声,声音便温柔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