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司徒笑骂道:“我再丧尽天良也不会住进一个几天后马上要结婚的男人家里,你们放心,我谁都不打扰。我……我一早就定了酒店。”
吴江和林静都没有再出声。司徒玦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座城市,她生于斯长于斯,且不说父母健在,还有无数的亲朋好友同学旧识分布在这城市的每个角落,可她只能住在酒店。一个重回故乡的异乡人,任谁都会觉得有几分奇怪吧。
“哦,林静,琳西让我带她问候你。你早一些定下来,我想她也是高兴的,心里毕竟彻底了却一桩事。”
琳西是林静在美国时相处最为长久的一个女朋友,第三代的华人移民,跟司徒玦也很是要好,司徒玦一度以为自己这两个朋友一定会修成正果,没料到三年前林静回国,和琳西之间也结束了。琳西是个要强的女孩,司徒玦劝过她挽留林静,或者跟林静好好谈一谈,但是她没有,林静走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可司徒玦却见过她醉后的眼泪和软弱,最终琳西嫁给了一个旅美的加拿大华人。琳西曾对司徒玦说,她没有挽留林静,也没有敢于跟他一块回国,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事实,林静是一个好情人,但是他没有爱过她。
司徒玦太能理解琳西那种绝望,有些女人,她可以要得很少,不在乎他一无所有,也不在乎为了跟他在一起要克服多少的困难;但是她同时也要得很多,她要那个男人全部的真心,如果没有,宁可放弃。所以司徒玦一段时间里对林静很是不能理解,只不过后来想通了,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又能明白多少呢。林静即使辜负了琳西,可这也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对于司徒玦来说,他还是一个好朋友。
“琳西,她现在过得好么?”林静的语调吻合,一如问候一个老友。
司徒玦叹了口气,“挺好的,儿子刚三个月,非常可爱,丈夫也很爱她。”
林静说:“真好,她是个好女人,值得这样的幸福。”
“林静,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的那个‘终结者’?我很好奇。”司徒玦说。
“好啊。”林静大方应允,“不出意外的话,吴医生婚礼上你就会见到她。”
“到时你可要给我介绍。”
“那要看她买不买我的账啊,她啊,我可说不准。”
林静说起那个“她”的时候既无奈又纵容,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情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司徒玦有些为琳西这么多年来的心事而感到唏嘘,不禁笑言道:“我更迫不及待要见到她了。提醒你啊,我回去后一定会很三八地添油加醋对琳西描述的。”
林静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吴江说:“女人的嗜好真是奇怪。”
“你们都应该好好请我吃饭,堵住我的嘴,因为你们实在太多把柄在我手上,千万不要在我面前随便说女人的坏话,别忘了,女人是最小气的,稍不顺心,就会仍不住挑拨离间。”司徒玦扬眉说道。
“别人难说,你肯定不会。你是我见过的最豁达的女人。”
司徒玦笑了,“林静,算你识相,从现在就开始给我带高帽。”
“绝对发自肺腑。”
“那你就错了,我是个气量很窄的人,我记恨的事情,一辈子都忘不了。”
车子终于开进了市区,时间已经不早了,繁华路段还是相当热闹,路灯在眼前无尽的延绵,像一条走不完的路。抽身离开的时候不过是牙一咬心一横的事,回来却需要太多的毅力。可是总得有这一天啊,只是不知道七年的时间,到底够不够久。这次回来定是坎坷之旅,少不了重拾一些她最不愿意想起的东西,但是,没有比这样更好的开端了,她很满足。
正文 第二章
这一路回来跨越大半个地球,称得上旅途劳顿,但是司徒玦全无睡意。吴江说她是时差还没来得及倒过来,算了算,估计有二十多个小时没好好睡上一觉了,但是他们也许怕把她一个人留在酒店里,如果睡不着,反倒寂寞,便提议说不如带她去重温重温久违了的国内夜生活,大家找个地方小酌几杯,反正好友重逢,还有说不完的话,散后各自倦鸟归巢,正好入眠。
司徒玦欣然应允。她没有告诉他们,她岂止是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回国前的那个晚上,她是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天空从墨黑一片逐渐发白,一分钟也没合眼,说不出具体为了什么,就是觉得一颗心仓皇无比,没个安放处。在飞机上的时候她疲倦得不行,但是一踏上地面,吴江和林静的接踵出现有如给她注射了一剂强心针,到了现在临界点已过,反倒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到了吴江一早定好的地方,服务生推开厢房的门,站在最前面的司徒玦当场被吓了一跳,偌大一个包厢,里面人头簇动,她毫不怀疑自己是被误领到别人的地盘,正待退出去,身后的吴江已经步入厢内,回头看了一眼犹在云里雾里的她,笑着问道:“怎么了,咱们司徒也被这架势吓到了?”
说话间,原本坐着歪着唱着喝着的人们都笑着迎了上来。司徒玦揉了揉眼睛,那一张张面孔,或许胖了一圈,或许平添了鱼尾纹,或许秃了前额,或许全然变了衣着气质,可是细细看下来,哪一张不是她曾经熟识的,那些仿佛遗忘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名忽然全冒了出来,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吴江说得对,她被吓得不轻,很难说那种感觉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司徒玦毫无防备之下,竟然对这突如其来的热闹盈门而心生几分恐惧,她扮不来乳燕归巢般的欢快,只能僵着身子站在人群当中,一脸的茫然或是漠然。
好在尾随司徒玦进来的林静更为心细,又善察颜观色,他是在吴江的邀请下陪伴司徒而来的,里面多半是吴江和司徒的旧友,他并不熟识,但他至少了解司徒玦,这一回,只怕“惊”是有了,“喜”却未必。他站在司徒玦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司徒绷紧了的背,司徒好似这才回过神来,绽开了笑脸,一个个地叫出了那些人的名字,很快就投入到他们中去,拥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