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从城门回宫后,方柔大病一场。
&esp;&esp;太医看过说是忧思过重,身子虚又受了风寒,所以病来如山倒,须得好好静养,不能再劳累。
&esp;&esp;萧翊听懂太医言下之意,举止总算收敛许多。只是在方柔病着的这段时日,他将朝政繁务都搬到了景宁宫处理,无论方柔清醒还是睡着,他就在守在一旁的书案旁批奏疏。
&esp;&esp;若遇到散朝与大臣议事,众人便退到屏风外,但萧翊从不离开这间屋子。
&esp;&esp;后来方柔总算有了精神力气,萧翊还是小心翼翼。明眼人都觉察出,宁王殿下似乎转了性,竟对个女子如此上心,不仅如此,他的姿态里甚至还有几分忌惮。
&esp;&esp;而春桃和阿妩是旧人,都曾跟过方柔,她们知晓这一份顾忌事出有因。
&esp;&esp;尤其春桃,她见了方柔现在的模样,心中实在不忍。
&esp;&esp;方柔几乎失去了露笑的能力,终日死气沉沉,不止是因先前病着,等到她病好了,模样瞧着一如最初,她整个人却散发着一阵冷。
&esp;&esp;无论萧翊在不在景宁宫,她每日只沉默着慢慢看书,要么就是站在院外望天出神。
&esp;&esp;景宁宫的禁军先是守在殿外,过后退到了院墙边,后来统统被撤到了院外,再到如今已归至各宫原位,这附近再难瞧见他们的影子。
&esp;&esp;可方柔全当不觉,从那日之后,她连景宁宫的门也没踏出去半步。
&esp;&esp;这倒像是遂了萧翊的心愿,乖顺、听话,可她也成了只会喘气的死物。
&esp;&esp;春桃先前还会跟阿妩一起变着法子逗她,方柔眼神里透露着不耐烦,春桃还是第一回见她有这样生人勿近的疏离,后来也不敢再惹她不高兴。
&esp;&esp;萧翊看在眼里,从来不知方柔竟有这样的韧劲,好像非要与他作对那般,起居饮食像个正常人,可是仔细去瞧,却哪哪儿都不正常。
&esp;&esp;可萧翊按兵不动,只当觉察不出那般。他的耐心极好,眼下心病已除,裴昭远去西南苦地,山长水远他们再不可能相见。
&esp;&esp;他知晓总有一日方柔能醒悟过来,能忘记这短暂的意外,与先前那般,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
&esp;&esp;太后也依照当日所言,亲传了圣母皇太后懿旨,找了个看得过眼的由头,抬方柔作了平妻,册封王妃,与沈清清平起平坐。
&esp;&esp;萧翊心满意足,可方柔不为所动,她甚至为沈清清感到可怜,因为她几乎每时每刻都被扣在萧翊身边,如此可见,他再没回去过宁王府。
&esp;&esp;爱错了人的下场,并不比失去爱人好到哪去。
&esp;&esp;方柔的身子慢慢转好,萧翊已习惯在景宁宫处理公务。朝臣和内官心底门儿清,今后没人再问该去何处,只要有事奏请,统统候在景宁宫外。
&esp;&esp;有朝臣在,二人还隔着屏风互相避忌,可入夜,萧翊强迫方柔与他同在外头的软榻共处,他批他的奏疏,她看她的闲书。
&esp;&esp;有时方柔困了,萧翊仍未了事,他也不放人,只是拢着她,由她靠在榻上入睡,过后事毕,萧翊再抱着她一同回内室。
&esp;&esp;方柔起先反抗,无果,她很快想通,不再与自己斗,往往翻个身背对萧翊安静睡去。
&esp;&esp;萧翊虽不乐见她如行尸走肉,可最起码,他们间再也没有争吵。
&esp;&esp;他总想着,慢慢来,方柔总会回心转意。
&esp;&esp;月余过去,刑部协同大理寺已将谋逆案清点归册,萧翊先前就与皇帝筹谋过,重要的是将苏氏连根拔起,至于连带起的泥,若再能栽培,手下留情,死不悔改,一并发落。
&esp;&esp;朝堂之中人人自危,但大臣们很快也嗅到了这丝信号,由此,风向忽而变了。
&esp;&esp;此案虽牵连甚广,但并非有尸山血海的残暴。萧翊拿了大理寺修来的奏疏,召内阁、刑部、兵部众臣同商共议,最终逐一发落,此事尘埃落定。
&esp;&esp;只是期间,郎子丰与他独自对谈之时,曾提过关于裴昭的罪名。此案由郎子丰揭举,自然也有他协同办差,郎子丰自知苏太傅谋逆罪证确凿,可裴昭为何会被卷入其中,他并无确凿证据,由此一直心怀异议。
&esp;&esp;而萧翊却只是轻飘飘地与他说了句,罪名既定,流放西南。
&esp;&esp;郎子丰还有着谏官的秉性,当即与萧翊吵了起来。
&esp;&esp;彼时方柔难得出了趟景宁宫,那日春桃和阿妩说了许久,这才带她去了御花园,赏雪游园散散心。
&esp;&esp;萧翊本还耐着性子与郎子丰说几句,一抬眸,见方柔的裙子踏进宫门,忙甩了奏疏,喝令郎子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