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靠在门边,不曾走入其中,仿佛眼前的人事,早已成为一幅隽永画面。
心中也隐约浮现这般相似的光景,一位身着蓝色宫装的女子,依靠在长台旁,凝望着窗外风景,而桌旁的白梅,在暮光之下,覆上这世间最柔软的光彩。那名女子始终以背影面对他,却让他不忍靠近,去打破此刻的安宁静谧,心甘情愿跟随着她,一道望向那窗外萧索冬景——
她起身回头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秦昊尧,今日格外寒冷,他一袭黑色外袍华美厚重,双襟和袖口缀着白狐皮毛,让原本就俊美非凡的秦王,看来愈发高贵。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却又像是足以穿透她的身体,望向她的身后去,她微微怔了怔,不知他到底是在看她,还是在看白梅,还是,在看——根本不存在的别人。
因为,她在那双冷漠独断的黑眸之中,依稀见到了柔情温存。像是在漫长无际的黑夜之中,天际浮现一线的光亮,因为难得更显可贵。
她噙着笑意,朝着他深深欠了个身,柔声说道。“王爷。”
他的双手覆上她的肩头,却不曾用力,她如他所愿,坐在圆桌旁,却又不知为何他此刻的温柔深情,却愈发让她心口沉痛。
他长臂一伸,从梅枝上采撷了一朵白梅,别在她的耳际,白梅宛若上好的白玉雕刻,在黑亮青丝中摇曳璀璨。他凝神看她,她肌肤胜雪,粉唇动人娇嫩,那双眼眸垂眸一笑的刹那,足够让人心头攒动别样的情绪,这正是——人比花娇,人面梅花相映成辉。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自然是温婉柔和的,唯独因为白梅的装点,似乎整个人仙子一般空灵清澈,眸光渐深,他俯下脸去,下颚抵在穆槿宁的光洁额头中央,双臂宛若围城将她环绕,她隐约察觉今日的秦昊尧有些异常,却又无法说清他的温柔背后,似有无法丈量的惆怅。
仿佛,她说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待他松开了双手,坐在她的身侧,他的眸光扫视过瓷瓶中的白梅,目光渐深,穆槿宁给白梅注入清水,他眼底的温存,渐渐退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漠。
“王爷独爱梅花?”
她笑着轻声问道,她却不觉得傲骨寒梅,跟他的性情有太多附和,或许唯独相似的,便是那一分傲然,白梅冰雪般出众,而他的心肠——却称不上多清澈,多干净。
“梅花性情平和,无毒。本王冬日看着那片林子,赏花赏景,梅花浸泡美酒,梅子腌渍成小食,似乎没有厌恶它们的道理。”
他薄唇微扬,笑意洒脱而自然,他的这一番话,却在她的心里洒落片片梅花的痕迹,她敛眉,神色自若给他斟茶倒水。
他从外面而来,今日风格外大,他虽然身着厚重华袍,那衣料上的寒意,却显得他更加冰冷漠然。
“漂亮的花草,也可以淬炼成毒药,也可以置人于死地。你说对吗,崇宁?”他的指尖无声划过她的柔荑,从她手边端过那杯暖茶,自顾自喝了一口,黑眸一敛,轻松笑问。
她的眼神一凛,手中茶壶壶口对着茶碗,有一刻间的偏离,茶水溅出几滴,她却很快端平了茶壶,不以为然的泰然处之。
她握着温暖茶杯,却并未喝上一口,眸子之内潋滟流光,宛若这世上最上乘的宝石,在静默中暗暗闪烁光耀。
“花草本无毒,这要看是谁在用,你若不碰它,它便永远只是一株漂亮的花草,随风摇曳,散发芬芳,令人如痴如醉,而绝不会成为致命毒药。”她凝视着杯中花茶,淡淡笑着,晶莹面容上没有一分异样。
他转动手中茶杯,到她雪芙园来喝的茶,没几日就换个明堂,这茶水留着澈亮的浅金色,飘着两朵在水中绽放的白菊,细细品来,不止是菊花的气味,还有茉莉的清香。
他早就听管家说了,好几回都在园子里撞到她领着雪儿,将在风雨中凋落的花卉收集洗净,晒干之后,泡制成花茶。她过的一向简约,这些细小巧思,却是随处可见。
秦昊尧嗅着菊花香气,喜怒不见,幽幽说起一句:“人的心若是中了毒,还有得救吗?”
“王爷,若是以药理来说,恐怕你要另请高明,问问宫里的御医。”她挽唇一笑,抬眸看他,谦逊温和。
“若不以药理说?”秦昊尧的眼底,笑意不温不火,话锋一转,却步步紧逼。
“心是积累情感思绪的关卡,若是心中了毒,人便也中了毒,心都坏了,人怕是——”穆槿宁笑着看他,眸光的幽暗,却渐渐散开了,“无药可解,死期将至了。”
他的唇边,敛去无声冷笑,默默转动着青瓷茶杯,门外有了动静,赵嬷嬷端来了晚膳,一道道送到桌上,才退下去。
“你从未问过本王,为何会让她服侍你。”
这两个月来,这位赵嬷嬷,虽然看来凶悍可怕,但却将她照顾的很好,而穆槿宁,也没有严苛下人的举动。
穆槿宁终于等到他开口了,秦昊尧的心思,自然是要从赵嬷嬷的嘴里,听到一些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