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属下多嘴了。”
王镭鲜少有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有一抹笑容,站起身来,朝着秦昊尧深深弯下腰去。
“爷五年前跟属下说过一句话,有再大的心事,也不该带入军营,免得被心事牵累死在战场上,哪怕做了鬼,也因为魂魄太重而只会留恋在死去的地方,当一个孤魂野鬼。”
“喔?本王都不记得说过这样的话。”秦昊尧审视着眼前的男人,神色漠然,黑眸愈发幽深,淡淡问道。
王镭的眼底,再度有了笑容,比方才的那一抹停留的更久。
秦昊尧的视线扫过王镭的面孔,或许因为他的性情,跟着他的属下也一个比一个严肃,鲜少有像是周宗那么年轻活泼的青年。
“本王好久没看你笑了。”
“笑不见得是开心,不笑也不见得是难过,是否愉悦不必说给别人听,自己心中清楚就好。”
王镭说的格外自如平和,这一席话,当然也是出自秦王的口中,跟他给人向来的感觉一样,冷若冰霜,我行我素。
“本王不会带着心事上战场的,倒是你,也不要忘记了。”秦昊尧会心一笑,王谢在今夜,不若往日那么无趣乏味。
秦昊尧也是半个多月前才知晓,王氏兄弟已经过了适婚年纪却不曾娶亲的缘故,据说是他们一起钟情于村上一名姑娘,王镭跟王谢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他身为兄长,试图成全那位姑娘跟自己的亲弟弟,孰料王谢也不愿让兄长难过,拒绝了那位姑娘,那位姑娘等了他们整整一年,过了二十岁还不曾出嫁,而兄弟俩也一直单独生活,身边不曾出现过别的女人。这件事,或许也是纠缠王镭至今的心事。
秦昊尧从来都懒得劝诫别人,这世人有各自的苦衷难处,他哪怕洞察的清晰,也不必开口。但今日,他丢下一句,给他最忠心最得力的属下:“兄弟情义虽然重要,但有的人若是错失了,或许一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了,你想想清楚——”
“爷说的好感慨,好像亲身经历一样。”王镭话音未落,已然见到秦昊尧的眼神一沉,方才的松懈,似乎随着他这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很快消失,再度恢复成往日的俊脸紧绷。
他失言了。
秦王看来被无意间戳中了痛处。
王镭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随即转过身,走出了营帐。
错过的人,只是四个字而已,却胜过任何一把刀剑能给他带来预想的疼痛,秦昊尧望向这空荡荡的营帐之内,一只白蜡烛,点亮了他的眼底,却无法照亮他的心。
如果穆瑾宁想要报复他,是不是已经胜出了?!
……
“娘娘,请千万三思啊。”
皇后忍耐了足足三日,到第四天的时候,看着那一日三顿送上来的药汤,面色已然不是难看而是狰狞。
看着皇后娘娘别过脸去,笑容一僵,双手已然深深陷入胸前的软垫之内,仿佛就要濒临崩溃边缘。
她在皇上面前装病,皇上却要她独尝苦果。
她还要忍耐多久?!
这些年来娘家孙家的势力大不如前,皇后的最小的兄弟孙陇不堪忍耐牢狱之苦,他天生便是孙家最得宠的小儿子,又有皇后这个家姐撑腰,染上了不少纨绔子弟的恶习,二老念其老来得子,事事纵容,这回皇上翻脸不认人,孙家几乎陷入一片混乱。就在昨日,孙陇在清晨撞上了牢狱的墙面,脑袋撞破,当下就咽了气。
他本不该死,但三十年来的奢侈浪荡生活,将他最终折磨地无法忍耐成为囚徒的日子,在牢狱之中呆了一个月,就不堪其重,自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本宫托人给他带过口信,短则五年,长则七年,本宫一定能保他出来——”皇后一把抓住海嬷嬷的衣袖,瘦骨嶙峋的双手,愈发可怖,她满目通红,药汤还未喝下,但是满心都是弥漫着浓重的苦味。她说道动情之处,更加不可自拔,不能自抑,咬牙切齿,低喝一声,每一个字,都仿佛咬断自己的舌头一般决绝。“本宫一定能保他出来!他怎么能不信本宫,怎么能这么快就去寻死!”
皇后望向整个沉默静谧的宫殿,孙陇终究学不会她的一半手腕,她哪怕如今被丢在宛若冷宫一样的景福宫,哪怕日日喝下药汤也不愿自尽寻死,哪怕再勉强也等着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日子,只要她还没有被皇上打入冷宫,她就还有机会!皇上要她喝药,她便一日不断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