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丝绸华服,衬托的她宛若不谙世事的少女,紫色镶边每一道都是极其工整贴合的,上面的银色细碎花纹,在烛光之下隐约闪耀着迷离的光鲜。北国的宫装,跟大圣王朝的毫不相同,仿佛女子的最美丽的肌肤和曲线,就该让世人欣赏敬仰。华服的领口低至胸口,露出女子光洁的肩膀,黑发高高盘起,纤细脖颈和光洁的锁骨,就像是桃花花瓣一般透露出淡淡的粉色。深蓝色的宽大腰带,将细腰绑缚,粉色长裙长及曳地,将女子的身影拖得更长。腰带之上系着一条红线,最底端垂着一块金色琥珀,晶莹剔透。
宫女垂着眉眼,站在她的身后,眼底不无向往,在她们看来,这一个来自大圣王朝的女子的美貌,已经让她们说不出话来,更别提若是男人见了,同样会心动。
银色的珠花,簪在她的黑发之上,白银制成的小花,垂在耳畔奏着细细碎碎的悦耳声响。穆瑾宁伸出手来,轻轻触碰自己尖细的下颚,这一个噩梦,让她消瘦了不少。
“漂亮,比你在大圣王朝穿宫装好看多了!”
身后,传来击掌声音,落在安谧的空中,特别响亮。
让她回过身去的,自然是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他的笑,毫不掩饰他的赞赏喜爱。
第149章 佑爵的告白
佑爵已经在自己的宫殿用了晚膳,身边的太监也看得出来他很是高兴,他换了白天穿的骑马装,依旧一袭艳红色的华服,金冠束发,愈发潇洒从容。踩踏着白靴走入这儿,他说是顺路,只有他清楚,他是真的想要见她。离开她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他就迫不及待想要再看到她,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坦诚自己的过去,没有刻意的倾诉,仿佛什么事在她的面前,都可以放肆自如。
他啧啧称赞,眼光围绕着她的身影打圈,毫不在意自己的目光过分露骨,已然让她很不自在:“本殿下还怕你撑不起来,北国的女装可都要有真材实料的穿了才好看,你倒是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嘛——”
穆瑾宁旋转过身子,曳地长裙让她还有些不太习惯,仿佛绑缚了她的双足,根本无法自如行走。她从佑爵的笑言之中,听到了真真切切的赞赏,男人对女人的赞赏。但这样的赞赏,却让她莫名有些困窘。
他轻握住她垂在身侧的小手,她以如今的装束站在他的面前,让他几乎眼前一亮,仿佛没有任何人能够驾驭这一套精美华服,没有任何人能够穿的比她更加美轮美奂,娇美绝伦。她脖颈胸口的肌肤,白皙胜雪,吹弹击破的细腻光洁,让他几乎忍不住去触碰抚摸。他的唇角上扬的弧度,再度扩大一分,眼底的炙热愈发明显。“该有的都有,也不比别的女人差,平素在大圣王朝包的严严实实,真是可惜了。”
穆瑾宁眼波一闪,嗓音低沉。北国的宫装,让她愈发不自在,而佑爵的目光,哪怕是真实的,也暗中刺中了她心中的伤痛。她对男人灼热的眼神,并不是自如应对,甚至,很想将这一套华服顷刻就换下。
“殿下,你失态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殿下尤其喜欢美丽的东西,美丽的女人。”他眉宇之间,是一派热忱,他并不虚伪,或许,对穆瑾宁而言,是过分直接了。看得出她的不太自在,不过他满目戏谑,更不舍得如此就放弃可以欣赏美人的绝佳机会。
转过头去,对着身边跟随的太监,他豪迈地嘱咐了一句,完全不在意众人惊慌的眼神:“按照这个尺寸,再做十套新衣。”
佑爵见穆瑾宁静默不语,却也瞧不出她是在生气,还是无动于衷,他顾不得太多,握住她的手就直率往前走。
“你在路上颠簸了三天了,如今夜色降临,本殿下带你去宫里走走,认认路,散散心。”
他走的并不急促,留下足够宽裕的时间,让她好奇观望,细细打量皇宫的每一处角落。如今正是盛夏,北国的夜晚还有凉风徐徐,吹动了花园之内的树叶,沙沙作响。或许大圣王朝的皇宫做的格外精致,亭台水榭比比皆是。但北国,或许生性便是浓墨重彩的过度,哪怕是皇城,也透露出来浓烈的豪放大气,一眼望过去,仿佛心都宽敞许多。
佑爵止步,站在她的身畔,凝视着她的侧脸,他望着她,而她望着皇宫。他的心中,隐约有一抹情绪,让他无法停止想要看到你她的渴望。或许世人对她自会评头论足,甚至会将红颜祸水的罪名加注在穆瑾宁的身上,但他对穆瑾宁,却自有评断。
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北国跟大圣王朝隔着岂止是千里的距离,他自从离开大圣王朝之后,也是偶尔听过她的传闻,或许是因为负气,或许是因为他自顾不暇,先帝驾崩他要应付形形色色的人,的确也无力顾及她。“北国的皇宫,跟大圣王朝的相比,如何?”
“各有千秋。”穆瑾宁微微含笑,侧过脸来,毫不费力,直直望入佑爵的眼中。
“还真是两个都不得罪呢。”佑爵却并不责怪她的世故,神色平静,眼中带笑。“你的心,恐怕还是留在大圣王朝吧。”
仿佛被无声戳中了心中的伤痛,她柳眉微蹙,其实佑爵问的,她不曾细细考量。北国的皇宫,大圣王朝的皇宫,是否就有太大的差别?除了这一双眼所看到的,这一对耳所听到的,剥夺了这些或许不尽相同的表象之后,皇宫,就只是皇宫,说穿了,没有任何的两样。后妃无数,勾心斗角,**横流,让谁身处其中,都会不得自已。
“穆瑾宁,这儿——你脚下所踩着的地方,就是北国的土地。”佑爵看着她渐渐浮上白色的面容,神色一怔,言语之内,有满满当当的骄傲。他伸出手,覆上她削瘦的肩膀,察觉的到她的不愿,他才抽了回来。“北国之人生性豪放,不论男女,女子也可骑马狩猎,更可领军打仗。正如你身上所穿的衣裳,女子自信豪迈,她们毫不掩饰逃避自己的天生丽质,美丽从来不是错,更不是罪,而男人,天性就应该被女人吸引,若是喜欢,就要追逐,免得悔恨终生。这里不是大圣王朝,没有那些让人喘不过气的条条框框,规规矩矩。这里,或许有你想要看到的平等。”
穆瑾宁会意一笑,心中却清明一片,唯独她却觉得佑爵所说的,并不存在,这世道,正因为处处不平等,才能建立起来。若是平等,或许就乱了套了。“平等?这世上有这种东西么?”
“也许没有全部,但一定比大圣王朝更能让你开怀高兴。”佑爵的眼神一敛,走到穆瑾宁的面前,挡住她的所有视线,让她只能看着他,眼底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说话的诚恳,是她认识他这么久了,第一次听到的,或许正因为不寻常,她的心里才愈发不安。她抬起晶莹的小脸,月光落在她所有暴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之上,她的神情不以为然,说话的口吻,也根本不相信。“我是否开怀是否高兴,殿下就如此在意?”
“穆瑾宁,你这么聪明,一向清楚的。”佑爵的脸色大变,再无任何笑容,他俯下俊脸,一改往日张狂放肆,沉声道。“你对本殿下而言,从来就不只是救命恩人。”
他的声音,虽然低哑,两人之间极为靠近,也因此而听的字字清晰,不疑有他。
穆瑾宁苦笑摇头,她的眉头很重,似乎什么都压不下去。“我若聪明,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或许每个人都会说,她可以远走高飞,她可以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她可以隐姓埋名,她可以忘记所有,她可以……
但他们不是她,不会知道,其实这一切不可以。在她身上,就不可以,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能忘记这些。
她没办法忘记,她试过了,忘不掉。最痛苦的时候,是她刚知晓秘密的时候,她平静,看似平静,但整宿整宿都睡不着。当真消瘦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本该年轻的岁月,她的精神元气,还有她为感情的付出。
“你不知道。”佑爵从容许多,或许他不该操之过急,他缓缓俯下俊脸,月光照入那一双狭长的眼眸之内,他压低嗓音,低声细语。“我回去找过你。”
穆瑾宁跟佑爵四目相接,或许两个人的视线,都格外清亮透彻,而没有任何的阴暗。她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说的回去,是在鸣锣那个无名小镇……。
她不禁闭上眼,那是一片空旷的荒野,方圆五里就只有一处屋子,那里,破败潦倒,贫瘠安谧,最有生气的,就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庭院。中央有一棵老树,刚到那里的时候,树上还能看到几片树叶,但第二个春天……就见不着一片树叶了,老树枯死了,四季对于独自生活的她,也没有任何区别。
她在紫烟离去的年月,总是无人说话,孤独伤心,疲惫心酸的时候,便将所有的话都告诉了老树的树洞,她将从官府带来的那些无处可去的信笺都锁在木盒放入树洞之中,她不知……是否这些让那棵老树都不堪重负,才会枯萎。
“可那个屋子,已经没有人了。”佑爵扶着她坐下,两人一道坐在凉亭的坐栏之上,他平心静气地说着,后来才知,她是回去了大圣王朝。他浅叹一声,看着她依旧神游天外,毫无动容的晶莹小脸。
她不曾睁开双眸,佑爵的声音依旧在她的耳畔萦绕,她心中的怨怼愤恨,也渐渐平息下来。内心的一团火,随着复仇的成功,也不知不觉就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