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依旧正对着前方,未去观察谢长柳的神色变化,语气平静的说了两字。
“东宫。”
谢长柳在心底叹息一声,隐瞒至今,还是露了破绽。
“谷主怎不会往坏处想?若我是东宫的宿敌呢?”他笑着反问。早间就从谷主的话意里探得,他是更肯定东宫的,既然如此,那他若是东宫宿敌,又待如何?
谷主大笑,抚须摇头,却是极力肯定谢长柳的。
“我虽避世不出,可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谢长柳展颜,只觉得风吹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吹得眼眶逐渐有了湿润。
“呵呵,谷主如此信任戎持,倒叫戎持自愧不如。”
他不禁试想,如果,当初有人,能力排众议信他的话,该多好?
他垂下眼睑,把那一瞬间的泪意统统收了回去。
谷主早知谢长柳对他有所隐瞒,只未曾刨根问底,而会得知他与东宫的牵连,还是偶然知晓。
只知晓后,便再也无法当做不知,一笔带过。
“你不明说你与东宫的关系,我也不好推测。但你对东宫殚精竭虑,我却是看在眼里的。”
先前与他策谈时下局势,期间更多在于对东宫的境况排解险难,后又不顾自身艰难让人及时送信至东宫,虽不表明身份,却为东宫煞费苦心。若说他与东宫不谋,那这天下便没有事实了。
只是,他与东宫看似关系匪浅,怎会是江湖散人?在他得知的线索里也未有关他的消息?
“你可有拜谁人门下?”他心中有了计较,更是不想失此人才。
谢长柳不知谷主为何问及此事,但既然已经知晓他的身份,再多隐瞒也无济于事了,遂将自己之事坦诚相告。
“实不相瞒,我曾学于太学宫杜知敏太傅。”
“曾听闻过此人。”他眯着眼睛思索,杜知敏这个名讳还是有曾听闻,只是,可惜了。
“你可知孔夫子?”
“知道,天下争议最多的便是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显圣,其人谋略非凡,神机妙算,世间无人可比。但凡追名逐利之人都欲招揽其才,为我所用。更有传言,若得孔夫子者,便可得半壁江山。”
孔夫子,江湖里除密谷外最大的传说,可惜,见过他的人甚少,而见过后找寻他更是不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无法找到他的踪迹,别说三顾茅庐求招揽了。
而之所以会有‘得孔夫子者得天下’的传言,还是有所根据的,其中消息可靠的不乏两则。
一则是有闻,大梁上任阁老,便是得了这位孔夫子的点拨,状元及第,封侯拜相。如今邱氏便为天下文人之首,文人皆对其望其项背。虽邱氏是百年大族,可能位极人臣,也非易如反掌之事。还有一则,听闻先皇……曾求于这位孔夫子为太子太师,只是,未被应允。
谢长柳不知为何谷主突然提及此人,但也有对孔夫子的一知半解。其人满腹经纶,文韬武略,才是真正的王佐之才,后世人皆追寻其的学识,却都止步于自身的短处。
“若是,我举你入孔夫子门下,如何?”谷主侧身面对他,望着少年面色由平静转为失色。
“谷主?”谢长柳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那位可是孔夫子,天下人对其求而不得,自己何德何能得以拜入他门下啊?为何谷主要举荐自己入师?更何况,他销声匿迹多年,自己怎能得以入见。
谷主知他疑惑,却并没有急于解释。
“还是那句话,我举荐你,不过是见你才思敏捷,能谋善断,不忍明珠蒙尘。”
“不论你日后是依旧在野随遇而安,看尽五湖四海还是会追随人事力所能及,爱民恤物,我只想,给朝廷或者天下人一个机会。”
谢长柳心神震荡,他蒙谷主诸多恩惠,然谷主却又不求其他,还允诺将自己举荐到孔夫子门下,成为这位显圣之徒,真是恩德如山。
“明日,我便带你去见他,不出意外的话,你日后便不会再归密谷。”
谢长柳今日遭受的震惊不断,眼疾有望、被谷主举荐入孔夫子门下,如今还意外得知孔夫子就在此处,他的心情宛如上蹿下跳的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