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弯着腰,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她的口气并没有什么不快,反倒是认命与轻快的意味在里面。
“不瞒您说,奴才去年才接了家里的信,给奴才定了一桩亲事,是一个村的,他是个鳏夫,才死了妻子,奴才明年回去正好。”
正好什么?正好是时候配人家?谢长柳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吉祥长的不差,却要回去委身一个鳏夫?他有些愤怒,在他看来像吉祥这样的踏实的姑娘理应是有更好的未来,可是,他也只能是愤怒了,其实这就是每个到了年纪被放出宫的女子必然要走的路的。
她们只有普通的身世,也只能有普通的命运。但好歹也是能走出去的,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你就愿意吗?”谢长柳轻声问着。如果换做是他,大抵是不愿意的,他不喜欢屈服于命运,若是屈服了,活着也不是滋味。
吉祥抱着被子往他后面的榻上铺,书房里一般有备榻,若是中场歇息也方便,不必麻烦进进出出的准备。她脸上红彤彤的,不知晓是被屋里的碳火给热的还是累的,但是她笑的很明媚,眉眼舒展开,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温柔来,以前没发现,这会倒是可以瞧见她一笑脸颊上就挤出来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愿意啊,家里人说过,那男人会过日子,奴才明年回去都二十五了,这个年纪说到一个好人家已经很不错了,奴才很满意。”
她说了两次愿意,大抵于她来说是真的心甘情愿的吧。二十五的年纪于女子来说的确是过了最好的年华,说到一个合适的人选的确很不容易。可是,对方是个鳏夫,直说人会过日子,还不说那户人家有无儿女,家境如何,品行如何,真正嫁过去了,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不好谁说的准呢。
谢长柳只觉得心里膈应,并未再多说什么。
只要自己满意就好,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自己这个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去悲天悯人呢。
余下就是一室静谧,好在她们收拾的快并没有让谢长柳多等。
“先生,好了。”屋子终于收拾妥当,吉祥才领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谢长柳一向都是很随意的,也不会苛责下人,每当他自己有事的时候,其他人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玩也好,休息也罢,只要不打搅他就是。所以,一见到谢长柳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就是阖宫宫人自娱自乐的时间了,他们最开心的莫过于这个时候。
以前么,谢长柳就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对着陛下也是这样的态度,叫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生怕谢长柳惹怒了陛下自个儿跟着倒霉,如今么,伺候他的时间长了,也渐渐的对他有所了解,对待下人并没有其他主子的那般倨傲,反而很是随和,倒是对其改观了不少。
谢长柳听着外边那嬉笑的声音远去,才朝着内间走去。
彼时,阿眠看着华章给自己套好外衫,拖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大街上挤满了人,别去了吧。”
这一大早的就拖他起床就为了出门去看那镇北王,阿眠实在是不想去。那镇北王回来就回来便是,做什么要所有人都要出去迎接啊。
“那是咱们大梁的英雄。”华章点着阿眠的额头,有些无奈。
对于镇北王这个亲王,华章很是敬仰,那位位高权重,却是甘愿守着边塞几十年,如今听闻他身体抱恙被陛下允许回京修养。今日回京是难得瞻仰他的圣容的机会,他定然是不会错过的。
阿眠还是不情愿,外面冷人也挤在家睡觉不好么?
华章却是由不得他散漫,今儿就是撒泼打滚的也得跟他去了。
阿眠看着强势的华章就知晓今日无论如何都得走这一遭了。“太子哥哥也去了?”
“去了,陛下都去的。”
一听连君主都亲自去迎接了阿眠立刻就来了精神。
“啊?陛下也亲自去啊,那这位镇北王可真有能耐的。”
一介藩王,连陛下都亲自迎接他的大驾,可见这位镇北王是如何的位高权重,还真是第一回听说呢,以前那些藩王进京都没这待遇的。
“自然,这位镇北王可不同。”
镇北王不同于其他两王诸侯,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那我们走吧。”
华章推着他,“你先穿好斗篷,外面冷。”
“我知道了!”阿眠答应的爽快丝毫不见方才的不情愿。反正都要出去的,为了自己不受冷只得听话的进去拿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