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原是想歇歇手的,可是听了那日飞鱼所言,他总觉得对谢长柳不住,于是又把这福佩重新拿了出来。
“今日我跟着秦会之出门了,还带着江泥,就是那个指认詹士府元大人的那个弑父凶手。”飞鱼随意惯了,也没有招呼一句就在人身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顺道把自己今日所见所闻一一吐露。
“您是不知道,秦会之那个人特别老道深沉,他把人包庇下来,却把人光明正大的放在身边,不知晓他图个什么。今日还带着他出去寻到了真相,有人目睹了凌源中死的时候真正的嫌疑人,那个杀了凌源中的人不是江泥,而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妻。”说到最后,飞鱼都忍不住唏嘘。别人口中的夫妇和睦,结果一个杀了另一个,这同林鸟有些凶狠了。
对于这消息,秦煦只是微微颔首,表现平淡并不惊异。
飞鱼看着这震惊了自己的消息在太子这如此微不足道,有些不悦。“您就这么淡定么?”
似乎自从知晓真相起,真正表示出震撼的人就自己吧,就连江泥这个当事人都不会像自己这般好奇。
秦煦给出答案。“我知道。”
这下换飞鱼再一次震惊了,他匍匐在桌面上,凑近了秦煦,几乎要把脸凑到了人的凿子底下。“您知道?”
“陛下那一日召我进宫训斥后我就猜到了。”陛下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开始让他以为就真的是为了训斥他没有管束好詹士府的人,后来才慢慢发觉,陛下那是故意在做给人看的。当日真相未明,按道理陛下不会如此急切的就寻他的麻烦,陛下不是急躁的人,他虽然不说是有多爱民如子,可在这种朝廷命官离奇死亡的事情上也是重视的。他急切的盖棺定论倒像是事情就真的是出在他们东宫上,纵然后来再出什么事情若是跟东宫有关系也不显得奇怪了。
飞鱼咽了咽口水,看着秦煦有些不忍。“那您……也忍?”
秦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道了一句:“所以啊,陛下只是惩治了詹士府。”若是这件事真跟他有关,陛下岂会只是简单的惩治詹士府?就算陛下不惩治,其他文武百官都不会放过他们,哪里还会给他如今的安逸。
“这件事本来不会落到我们头上的,我怀疑有人在背后给陛下出主意。”
陛下身后的那些人,秦煦知道部分,不过,他们一向讲究平稳,不会兀自无事生非,所以,这事上就让他觉着有些蹊跷。
他这么一说倒还点醒了飞鱼。
“对!秦会之也说了,陛下身边有神秘人!叫我们小心,注意宫里的动向。”飞鱼一惊一乍的。要不是说到这了,他都忘记了这一茬。
“还真是如此……”秦煦拧眉,他或多或少也猜到了跟宫里的有关,如今秦会之再这么一说,倒真就确有此事了。
只、谁会埋伏在陛下身边给他们使绊子呢?是为了陛下还是其他呢?
饶是谢长柳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好心帮助东宫脱困,哪知被陛下将了一军,导致秦煦怀疑到了他头上。
飞鱼看着秦煦愣怔了许久,也跟着想不出什么来,只得问了句:“鱼公公呢?”
“忙着年后的祭陵的事。”
啊。飞鱼张嘴又闭了嘴。祭陵,祭奠的是先祖,还有太子的母后。
他在东宫没磨蹭一会就离开了,离开时,东宫满园都是一身新的宫装的宫人。
他在游廊上往外走,看到了一些还不懂规矩、一边行礼一边抬头好奇的看自己的宫人,一个个的带着初生牛犊的稚嫩。
满月混迹在人群之中,由于好奇她多看了一眼那个衣着华丽的男子。
她方才还一本正经的提着水桶,突然被身边人扯着衣角叫行礼,她才知道,这是遇上贵人主子了。宫里就是麻烦,见着个人都得行礼,也不担心折寿。
她穿着跟别人一个样式的粉红色的宫装,头上挽了双丫髻,两边各插着一朵同色的绢花。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脖颈间连碎发都不许有,每个人都是这样简洁的装扮,除了不同的脸与身形,几乎都一个样。掌事每一日在上值前都要检查她们的妆容,更是不允许穿戴自己的饰品,一经发现,逐出东宫。为的就是防止有的人生出不该有的念想,私底下偷偷给自己涂脂抹粉,若是让主子生了不快,毕竟牵连的可不止自个儿了。
她不是个喜欢装扮的人,她向来是无拘无束惯了,除了知晓自己是个女子,其他的都不怎么在乎,出门在外,穿着打扮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平日里,一身简单的短打、一马尾就把她打发了。而这样的装扮曾让她一度为难,每日里还得提前起床给自己梳妆,本来就不多的睡眠时间生生的压缩了不少。
她埋着头与其他人一样做低眉信手样,却是可以感受到飞鱼走走停停朝着她们投来的目光。
她前段时间听宝玉居的老板说,先生警告她不要在外多抛头露面,她听了,于是也躲了段时间,直到被先生的人交代好进东宫的事宜。不过她遗憾,那一日睡过了头,导致没有见到先生,错过了一次相见的机会。她其实很好奇先生是怎么做到的把自己安插进东宫的,东宫很容易进吗?若是容易,为什么跟她同床的人会庆幸得睡不着觉?
她虽然不能理解先生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到东宫来,但是她肯定,自己来东宫是一件很危险的决定,毕竟,先生是让她暗中行事,可是,太子是见过自己的,要是哪天被认出来,又该怎么糊弄?但、这是先生对她的任务,阿秋连禁卫营都去了,自己也没有理由不来。因此她不由得替自己担忧起来,虽然在这里她的职务是一个偏院的洒扫丫头,可像今日这样跟人换值代替别人到前院来的状况也不是不会发生,要是哪天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呢?太子会不会怀疑先生别有用心啊?不至于的吧?满月有些惆怅,奈何今日自己还有一天的活需要干。曾经她提剑的手,如今却沦落到提扫把提水桶了……世事无常啊。
可能是那只狗的影响太大,镇北王感觉到了他儿子近段时间以来心事重重。
头一次想要一个东西还得不到。
秦问礼虽然是痴儿,可是,说话他会,简单的与人沟通也不成问题,就是,这沟通的人选还得是他认识的人,要是换了陌生人,他会不管不顾,这也是时而秦问礼正常时而不正常的原因。
他也没有冷落自己儿子,鉴于他玉清宫跟一小孩抢狗的行为,对有求必应的幼子,他不惜让底下人花重金求狗。
汴京富饶,富贵人家也多,玩的花样也千奇百怪,这狗自然也不缺。
只是,镇北王给自己的幼子所寻的,肯定也不只是要个普普通通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