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他们回京都是过了年后才会赴任,今年怎会如此匆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是年还未过就又赶去蜀地,也未听说发生了何事。
“他们只说军中有事,不得不回去。”饶是飞鱼都说不清楚缘由,是以他才会来东宫,他直觉,太子定然是知晓的。
“太子呢?”
花盏告知了他地方,飞鱼便寻去了。
“太子爷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煦一顿,还没有明白飞鱼所问何事。飞鱼愁眉不展或许是家人的离开让他生了股埋怨,“您见过他们,之后他们就说要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都不跟我说实话。”
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的语气可算不上好。
秦煦就知道飞鱼会按耐不住来寻他的,先前一直备好的借口这下算是用上了。“的确是蜀地有急务需要他们回去安排,陛下也是允许过的。”
这里面还有陛下的意思在,看来,的确是真有急事不得不离开。身为人臣,听君行令,飞鱼纵然是有何不满也只得歇下了。飞鱼踌躇,“没骗我吗?”
秦煦做出一副坦诚的模样,认真而肯定。“没有。”
秦煦向来都比较实诚,身为储君,更需笃信,飞鱼也不是不信的他,只是一时心里无所依托,难免会挂心。如此飞鱼才算是要信了他的,磨磨蹭蹭的‘噢’了一声。
秦煦看着他有些不忍,“你父母不在,除夕夜不如来东宫小住?”
飞鱼摇头给拒绝了。
“不要,我去招惹秦会之,我给咱们多打探打探消息。”
秦煦失笑,飞鱼先前就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去秦会之那给他们探消息,结果人秦会之却是从未想过跟他东宫过不去。“真用不着这样。”
秦会之是大理寺的人,哪里就知道的比别人多,如今很多事情,都无关这些臣属的。
不过飞鱼瞧着与秦会之关系还算不错,秦会之那个人,倒是不易跟人合得来,难得的是飞鱼看的过眼。依着两家的关系,就算是这除夕节庆飞鱼想来也不会受委屈。
飞鱼不以为意,一个劲的撺掇。“嘿嘿,您放心吧,秦会之那个人虽然嘴上挂着刀子但是心里软,只要跟他卖乖,铁定好说话的。”
至于秦会之好不好说话秦煦他不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怕是会有变动。
如今兵部,元崧同公孙允独当一面,公孙允一人招架不住,许多事情就都落到了元崧手里,公孙允对他也是信得过,且元崧年轻能干,他也有意多提拔他,此番算是历练了。
而意外的是他在多年不至的档案室里查到了些东西,可以说严重到能够诛九族的东西。
他看着手里的出纳账册,每一年都能找到同样的文字,分毫不差。
他还在想,为何兵部的人人人自危,为何监察司的人就是翻遍了档案室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谁会知道,真正的证据其实就在这做的明明白白的出纳里。可能这对于一个普通的兵部官吏来说,这里面的门道藏得太过隐晦,可他在离川做了三年的府尹,在手上无人可用的情况下,离川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包办,无论是账册出纳还是银契敷贴他都有所涉猎。若是缜密,也能从中寻出蹊跷来,进出完全对得上,可,出的永远都是无尽的,而进的都是同一批,看着天衣无缝,但也是疏漏。他手里的东西看着年头已久,且外封已经沾了灰,但,里面的记录确实每一年都在更替。档案室的钥匙从不对外使用,只在公孙允手里,拿了钥匙,落了名字才可以进出,近来是公孙允不得空才交给了他打理,若非是一个意外之举,他岂会把这些都翻出来。
兵部的人如今犯了事,陛下大力整治朝堂上下官吏,公孙允却安然无恙,他原以为他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竟是他多想了,他是有恃无恐啊。
他若是把证据都交出去,算是大义灭亲吗还是也逃不过九族连坐之罪。
他觉得自己向来都是沉得住气的,可是这一次,却冒失了。
他站在公孙允的面前,语气从来没有如此生硬过。
“您知道吗?”
公孙允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算是明白了他质问自己的原由。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似是惋惜似有坦然。
“我与你父亲有着多年的交情,你且是知晓的。”他放下手里的卷案,看着站在面前的年轻人,身姿挺拔,如松似竹,文质彬彬、淑人君子,青出于蓝胜于蓝,万千词藻似乎都能在元崧身上展现出属于他的光辉。试问汴京谁人不提及元崧便是赞不绝口,多少世家眼里的乘龙快婿。元崧是元氏如今最出挑的接班人,他不论是能力还是才情都无人能比,可他就不像是元氏人,哪里都不像,论气度、品性,见解,胸襟都远胜于元艻,虽然元氏子弟两人皆博学多才,却唯独他元崧超群绝伦。如此青年,定能在仕途大展宏图,可,惋惜的是他却并非与元氏同一条心。他胸中有沟壑,更明是非,自恃清流,遂是不屑与他们这些人同流合污。如今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会来寻个答案也是理所应当。
见公孙允未能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元崧算是明了,如此答案好过不回答。
“所以,交情就是您同他,一起勾结,行叛国之事吗?”或许是愤怒,他的语气比起初的还要生硬,带着咄咄逼人的架势。
公孙允皱眉,晦涩的看着元崧,并不认可他的言辞。“此事如何能说是叛国?你莫要危言耸听。”
元崧不虞,他虽知敬重长辈的道理,可也实在是耐不住好性子的与他辩论。“蜀地本就狼子野心,您同元氏给他们行了多少方便。您知道,若是有朝一日同他们打起来,就是因为您给的方便,会让大梁损失多少兵马吗?”
“你这理由过于牵强,调度给蜀地驻军的器械等辎重都是陛下盖了章的,我等不过也是听令行事。”说着,公孙允抬手高举抱拳,示在遵天颜。
元崧沉静道:“若真是如此,为何账册里,进出年年不对等?您莫要哄我,我还不至于如此糊涂。”
他早就料到了在公孙允这要不到一个实话,他与元氏同谋,且已经日久,而自己不认可元氏的手段,汴京皆知,他哪里就会跟自己道实情。这所谓的证据,怕是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