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佟家大宅的阁楼,这间像是一个秘密花园,天窗的玻璃就像保温室,折射着室外的星光,小阳台摆满一栏的花草,她眼尖认出其中有一株低矮的黄花,是向日葵。
“为什么选择种这个?”
她觉得,其实单放在小阳台,向日葵在花艺里并不算美观。
“你忘了?”
虔清予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向天窗外的深夜。
“陵川组织过一场以“反”为主题的大型校友会,当时普及不算广,大家都忙着学习,没怎么在意这事,但你往学校邮箱里投了个信封。”
虔清予一瞧见她那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忘了。
热心肠,处处留情。
当时她在课间执笔,短短几行。虽没能被学校采纳在广播播放,但却像狗尾巴草似的,在那段记忆里,一想起来就能挠痒他的心。
“当今,生活划人以阶级和层次,学习划人以高低和优劣。我不甘,我当以反驳,我不认,我当以争执。无论有没有结果,我永远相信并且呼吁,我们是铮铮向荣的向日葵,向光生长。长风不过境,我当自立自强,追逐我的目标。”
她摆弄着手中的笔,似是随口一说,声音轻轻浅浅的,小曲儿般又坚定有力。
“知道吗?只要你做足一切准备,让完成高于你的自傲,只差一阵风,为你推波助澜。你当反则可反可不反,当你必反,则一切都将推着你反。”
她就像她自己所说,在努力做一束永远向阳向光,在阳光下摇曳生姿的向日葵。她美而不自知,她傲而不孤凌。
就是要在普通中,立住跟脚,不艳俗,不跟风。
虔清予太想她了,以至于有关她的一切,都像这束向日葵,随他的离开而深种在异国他乡,于普通中看见不普通,于喜欢中窥见更深层的爱意。
尤其是,她在尾端看似随意落下的那一句,笔触灵动飘逸。
而她像一个不小心落入尘世的小精灵,随光抬起手臂,稳稳当当接住从窗外落下的那束炽热的白光,与此同时,风起,书页随风翻动。
他听见她轻而执着的声音。
“掌中若有风,乾坤扭转在个人。”
这些记忆如穿梭不停的游丝,在他脑海肆意穿行,描绘出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眼里只是外表漂亮这么一个单一形象的女生,而是灵魂在与他共振,血肉之中能窥见她的坚韧的鲜活而立体的人。
在那些流逝是时间缝隙中,他甚至看见她的灵魂在呐喊。
既然如此,他没什么理由不追随她,没什么理由不跟着她去搅那一滩浑水,也没什么理由不做那么俯身为她借力的战马。
天窗之上,星河流转,流动的盛宴在这一刻开启。
他唤她,“佟穗。”
“你不要因为我们俩结婚这个事而让自己受到捆绑,我也并非是拯救你,而是借了你一道力,如果你能因此看到更广阔的世界,那才是我的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