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朵水仙花啊,这到底是气我盯着他手看,还是不盯着他脸看?
“全身上下?”景千容似笑非笑地重复着,嘴巴一咧,露出左右两个尖牙,小小一点探出来,却不像平常人的虎牙憨然,反添妩媚之气。“齐宣公子这话说的可真风流。”
看这表情神气,这两个小尖牙,简直活脱脱一个小狐狸精!
我拿出扇子摇了两下,但笑不答。
继续调戏你,没那么熟;道歉,又犯不上。
“你这样子,倒叫我想起凤起那个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何其轩。”景千容见我不言语,面上多了两分好奇,不紧不慢地说着,一面开始拿眼在我身上逡巡。
我挑起半边眉毛。“是么,景少识得何公子?”
景千容哼了一声。“不认得。”不认得你说个P啊。
我继而转向江上秋。“那江少呢?可认得何其轩?”
一对眼直勾勾盯着他。
江上秋默然望了我一会,淡淡道:“不曾得见。”
“这样啊。”我的笑立时有些勉强,想说句什么,张了嘴又无话可讲。
不曾得见么。
江上秋突然又轻笑一声。“何其轩这样秉性风流之人,不认得才是好事。”
语气十分讥诮。
周围一众少男纷纷笑着附和。“可不是,这人身上也不晓得多少风流债!”
我鼻尖泛冷。奶奶的,姐姐调戏过你们么,跟着瞎起什么哄?
笑道:“何其轩的风流债,也不是谁都能欠的。”
那些少侠颇不以为然地哼了几声,我也不理,只是挑着眉看江上秋。
他漠然瞟我一眼,偏过了头看向别处。
金流芳见场面尴尬,赶紧岔开话题。“进庄半日,路途奔波,不若都去丹桂厅里用些酒水点心吧。流芳早叫人把去年埋在树下的桂花酿开了封,另备了大都运来的极大的螃蟹。诸位请了!”
戚流光偷偷扯下我的衣袖。“齐宣,走去喝酒。”肩膀仍是抖动。
我冷冷道:“你乐什么?”
戚流光忍着笑,低声道:“想不到你名声那么盛。”
正好那群少爷一面往丹桂厅走,一面还在继续议论着。有一个就说:“不知道这何其轩比起齐来的戚流光,哪个更荒唐些?”
这下轮到我乐了,回头正看见戚流光圆圆的笑脸僵了一僵。
然后下一句就听人说:“左右是一丘之貉,不过是一对子庸俗的膏粱纨袴,老大不说老二。”
一众人哈哈笑着走了。
一阵萧瑟秋风吹过。
我咳嗽一声,拍拍有些呆样的戚流光。“走了老二,跟老大去喝酒吧。”
此时前面走着的金流芳突然回头笑了一下,冲我们眨了眨眼。
丹桂厅是个半开阔的所在,临着十里桂林。靠林子这边一律大轩窗,全都敞着,窗边花梨木案上摆着银质餐盘,磊得高高的全是硕大饱满的金壳大螃蟹。
边上各有一套银质八件小工具,小锤子,小剪子,小挑肉的,此外每案上还摆放了一个细脖子瓷酒壶,那青色剔透,一看就是上好官窑制品。另有醋碟和酒盅若干。
中央石台上是一个大铜盆,里面是洒满菊花花瓣的清水,供吃完螃蟹净手之用。
这时节的螃蟹膏满油肥,连脚趾缝里都有肉。我吃了半个,就有些不耐烦自己动手,可边上小厮帮着弄好了蘸着调料送到嘴边,又觉得更没有滋味。
不知道怎么,就忆起小时候家里吃螃蟹。
虽说日子不算富裕,但到什么时节总要吃应景的东西,比如八月九月吃螃蟹,比如十月秋风起时吃羊肉,再比如年节腊月里吃火锅,这个规矩是不变的。那会我老爸老妈都还在。老妈性子躁,加上没钱也买不了大螃蟹,她自己不耐烦剥,又等不及我老爸剥,总是抓起螃蟹身子脚随便啃两下算数。我老爸也不生气,一面笑着,一面把好容易剥出来的肉分给我和老妈。
其实我只挑黄吃,老妈说我小姐脾气丫鬟命,老爸倒是很配合地把所有壳子打开了递给我,不过五个里面他也总会抢下一个递给老妈。最后我们两人擦擦油嘴下了桌,他才慢悠悠地,就着一杯黄酒,就着饭桌上那盏昏暗的灯,一丝不苟地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