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沛狙击,为陶谦赢得时间优势,因此,刘备扮演的还是挡箭牌角色。
在小沛,刘备还客串了一个角色:新郎,他娶了甘氏。刘备虽然三十多岁了,但是历史没有记载他这时有儿子。但愿甘氏能给他生个大胖儿子!
新郎刘备很爽,但是豫州刺史刘备却多多少少有些不爽,因为除他之外,还有两位豫州刺史,一位是朝廷任命的郭贡,另一位是袁术任命的孙贲。卖草鞋的话,扎堆摆摊尚能创造规模效应,但是做官就不同了,权力只有独享才有滋味。一想起世上还有孙贲和郭贡二人,刘备就用力揪自己的大耳朵,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痛苦。
把耳朵揪得发红发热之后,刘备开始鄙视自己:和孙贲计较个什么劲呢,他不过是个野鸡刺史罢了。
孙贲是孙坚的侄子,孙坚死了,他就是孙家的旗帜人物了。孙坚的部属被袁术接管,作为补偿,袁术任命孙贲为豫州刺史。孙贲未经朝廷任命,在刘备看来就是个野鸡刺史,不值一提。可刘备却选择性遗忘了他也没有经过朝廷任命,孙贲是野鸡刺史,那他就是野鸭刺史。
“孙贲,庸夫而已,何足道哉!倒是孙策,虽然只有十八九岁,但是颇有心机,有他在,我总是感到不安。”陶谦对刘备说。
堂堂徐州牧,敢和曹操叫板,却忌惮一个孩子,莫非这个孩子有三头六臂?
孙策当然没有三头六臂,只不过长得比别人帅了一点而已,被称为“孙郎”。按照礼制,孙策在曲阿为父守丧25个月。父亲死的时候,他是一个17岁的追风少年,守完父丧,他是一个19岁的当家男人。身为长子,他肩负起照顾母亲和弟妹们的责任。最大的弟弟孙权,不过10岁,指望不上,孙策便自己毅然扛起了所有担子。
最大的担子就是报杀父之仇。《礼记》上说:“杀父之仇,弗与共戴天。”报杀父之仇,对曹操来说只是假象,而对孙策来说,则是人生驱动力,刘表和黄祖是必定要死的,而且必定要死在孙家人之手,所谓血债血偿。已近不惑之年的曹操,早就浸染为社会关系的人,做事靠功利驱使;血气方刚的孙策,还保留自然天性,做事靠内心驱动。内心驱动的力量更为强大,因此陶谦畏惧孙策,而不畏惧手握军权的孙贲。
曲阿守丧完毕,孙策带着家人迁到江都。从孙策来江都的第一个晚上,陶谦就再也睡不好了。江都在徐州地盘上,曾是孙坚的地盘,但现在徐州牧是陶谦。曹操欺负老子也就罢了,一个嘴上无毛的雏儿也来给老子添堵,陶谦非常不爽。
按道理说,陶谦没有理由和孤儿寡母过不去,但是孙策和吴夫人不是一般的孤儿寡母。孙坚死了,但是孙家的架子没倒。孙贲被袁术表荐为豫州刺史,吴夫人的弟弟吴景为丹杨太守,而且孙家的老少爷们,随便拉出一个来,马下能战,马上能征。还有一点,更让陶谦寝食不安。天下人都认为孙家是效忠于袁术的,而袁术曾经进攻过徐州,而且以后还会再次进攻。陶谦认为,孙策来江都,是为了给袁术打前站。已经有证据表明,孙策有一个叫吕范的部下,正为袁术从事间谍活动。当然,这些证据也许是真的,也许是陶谦指使人伪造的。
要是孙策在江都扎根,那徐州就多了一重隐患。下手还是要趁早,陶谦决定将孙策扼杀于萌芽状态。可是,陶谦不想惹麻烦,不打算公开得罪孙家人,就把吕范抓了起来,下令江都官员严加审问。
江都官员向陶谦汇报:“吕范拒不招供。”
“太好了,他不承认那就有理由继续拷打他了。”
“打死了怎么办?”
“胡说,我们有过刑讯逼供吗?他死了,难道不是梦中猝死吗?”
吕范幸而没有“梦中猝死”,孙策带人把吕范救了出来。江都官员吓坏了,哆哆嗦嗦地向陶谦汇报,陶谦却夸奖江都官员:“干得好!”陶谦的目的其实就是要赶跑孙策,现在孙策成了劫狱犯,在陶谦的地盘上肯定是混不下去了。
孙策只得到寿春投奔袁术。和陶谦一样,袁术一开始也以为孙策是来避难的,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孙策其实是来“讨债”的——讨要孙坚的部队。
谁肯把到口的肥肉吐出来,老狐狸大耍赖账手段,百般敷衍,就是不还给孙策兵权。
孙策才19岁,怎么可能耗得过袁术啊!
陶谦是个悲剧角色,他时刻生活在焦虑中。这不,刚刚赶跑了孙策,又迎来了曹操。
五 意料之外的新年礼物
春天回师,整顿军马粮草,曹操在夏天再次进攻徐州。又是势不可当,直扑郯县。这一次他能突破郯县吗?
陶谦把刘备推了出来,让他与徐州大将曹豹屯兵郯东,截击曹操。吃我的,喝我的,把你推上刺史位子,不就是为了在这一刻使唤你一下吗?
一方是曹操领兵,一方是刘备领兵,这是后来成为三国霸主当中的两方第一次直接对抗。结果是刘备败给了曹操。曹操的战场雄风在刘备心里留下了阴影,在以后的多次交手中,刘备只要一听说是曹操亲自出场,大多数情况下是拔腿就跑。
这次进攻,曹操仍然采取血洗政策,所到之处必定血流成河。在琅邪国的阳都县,有一个14岁的少年,厌恶地盯着铺满道路的尸首。幼小的他很难想得通:这人为何会如此残忍!从大家恐惧的谈论里,少年知道这人是一个叫曹操的人。从此,曹操在他心里成了恶的代表,以至于长大后,他仍然容不下曹操,并且成为曹操一个强劲的对手。这个阳都少年,名字叫诸葛亮,字孔明。
人都被杀死了,眼前的尸骨无人掩埋,不久就会纷纷化为白骨。残酷的景象,让人想起四句诗: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这是曹操诗作《嵩里》中的的点睛之句,因为形象概括了东汉末年军阀混战的人寰惨剧,千古传唱。可是,那曝露于野的白骨,又有多少是他一手制造的呢!当他为战争而断肠长喟时,可曾想到他正是战争的发动者。
一面是悲悯的诗人,一面是血腥的霸主,哪一面才是曹操的真面目?或者,一面此,一面彼?是因为诗人的感情太过激烈,他才向徐州人举起屠刀,还是因为霸主的气魄足够强大,他才能写出如此振人肺腑的诗句?
刘备不堪一击,曹军顺利地占领了距离郯县仅四十里的襄贲。这一年,陶谦63岁了,在那时已经算是老人了。老人总是更能看透人生,他从城墙上望去,遍地是死尸,心中突然升起同情,对曹操的同情——杀这么多人,只是为了抢夺一块地盘,死了不过是占用六尺之地而已。
罢了,把徐州让给你吧!
陶谦让两个儿子陶商和陶应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指挥着家人打点行装,准备回丹杨郡老家养病去。60多岁的老人,面对如此大的压力,一病不起。现在,他的敌人不再是曹操,而是病魔带来的消极情绪。
徐州,就让大耳朵和曹阿瞒去争吧,谁死谁活,让他们互相折腾就是了。
而这时,一个好消息传来:曹操退兵了!
徐州欢呼。陶谦病怏怏地靠在枕头上,问:“兖州出现什么问题了?”曹操正占上风却退兵,肯定是后方出了大问题。
张邈和陈宫叛曹,陈宫派人迎接吕布担任兖州牧,已经占领兖州大部分地区。“吕布与张邈的把手共誓,终于付诸行动了。
“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陶谦安排身后事,对属官糜竺说。糜竺是徐州东海郡人,大富豪,资产过亿,僮客就有一万多人,同时还担任别驾,处于徐州权力层的核心,陶谦要在死后把州牧之位让给刘备,必须获得糜竺的支持。糜竺还有一个弟弟叫糜芳,有一个妹妹,名字不详,暂且称之为糜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