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离,别考验大家的耐性。成年人的时间都不能怠慢。”卡瑞拧紧眉目,一个男人为什么喜欢这些东西,他也搞不明白。
其实,不止卡瑞不明白。十离自己也不明白,他总是在脑子里能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影子,就像这样的场景,他不知是午夜梦回,还是日有所思,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总是想努力笑,可每次笑得时候,他觉得心里的那个地方空落落的。
“走吧!”十离的眸子冷意上升极快。
穿过圆形拱门,这院子里贴着青石板,铺满了碎石子。除了冲天的翠竹,就是各种兰花,十离最喜欢的还是春兰,听说它们常开在深山幽谷,是真正的君子隐士。
一个庄严肃穆的男子坐在案桌边,左手持麟管,挥洒泼墨,笔锋刚劲有力。
“爷,十离带来了。”卡瑞躬了躬身说道。
“你先下去。”男子说完,放下麟管。
卡瑞毕恭毕敬退了出去,只留下十离和被叫爷的中年男子。
十离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中年男子,那一双深沉的眸子漆黑无比,刚毅的脸上写满风霜。肩宽腰窄,身姿挺拔,这要是放出来,不知会迷倒多少十八岁的姑娘。
十离只是觉得此人让他有些抗拒,他心里告诉他,这个人好看,但是危险,尽管他此刻的脸上很慈祥,很平静。
“十离,很怕我?”
十离:“……”他不是怕,更多就是不舒服,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十离,这里的人都怕我,我是所有人的爷,你知道爷是什么意思吗?”男子饶有兴趣地观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不得不佩服鸦灰的手艺了。
十离摇了摇头。
“爷啊,是一个很片面的字。可在这些人的眼里,就是一种威望,也是他们终身的信仰。爷是他们的领头人,也是他们的骨干,没有了爷,他们就是一盘散沙,就像落在路边的沙子,没有水泥是成不了混泥土的。你想变成这样的爷吗?”
男子就像是食人花,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诱导着猎物慢慢靠近,直到无可自拔。
十离又摇了摇头。
“是不喜欢我这个爷,还是不想自己变成爷。”
男子有些无奈,他觉得面前这个花瓶除了好看些,似乎没什么大用。
十离再次摇了摇头。
“我都听说了,南头的院子,被你种满了花,八角亭的纱幔轻如鸿毛。你知道那花唯一保护自己的就是那满身的荆棘,可当被人肆无忌惮地剥掉那层荆棘,它拿什么保护自己,保护它的同伴,只能任人采摘拿捏,喜欢光顾几天,不喜欢随手被人丢在垃圾堆。这就是花一生的使命。”
“可是花从没有颓败过,它一直在努力绽放。”十离不甘心辩解道。
“可是参天大树却抗过了春夏秋冬,多少个世纪,日月轮转。有哪一朵花能做到。”男子冷冷地声音打断了十离的思绪。
“他们说,你叫黎天。是打算人定胜天吗?”十离的眸子漆黑明亮,他盯着男子问道。
“哈哈……”男子突然大笑起来。
卡瑞抱着手臂看着圆形拱门边,里面的竹枝透了出来,穿插在远远的月季花中,增添了一丝中国的文雅风,他听着他们爷的笑声,转头看了一眼,随即仰头看着飘着白云的蓝天。这里的天可比雾都重庆开朗了许多。
十离的到来,无疑就是绿中多了一朵红花。这个院子以前除了药草和竹叶的味道,哪有现在红花招摇,那沁人心脾的香味让他们这种没有心的人似乎相信真的有天堂的存在。
“十离,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男子听着他叫自己的名字,并没有生气。在这里,人的名字其实就是摆设,有与没有,没有什么区别,最多就是区分谁是谁。只有少数人总有名字,这里大多数人只配拥有代号零零一。
“你的名字注定你这辈子没有十全十美,孤独寂寞,都在分离,没有人爱,没有爱人,就算有,也不会善终。”男子的声音冷若寒霜,要不是十离不是他的对手,他早就上去大耳刮子了。
“当真是狠。”十离的眸子也很冷。
“十离,你的这里住着一头野兽,就算是曾有过温情,那也会被野兽代替,不分早晚。”黎天指了指十离的心脏处,毫不怜惜地说道。
十离只觉得此刻被指的那里很痛,他何时有过温情,他不是一直都住在这种毫无人情味的地方。
十离抚上右手手环,那一道寒光就像是枷锁,他到底遗落了什么。他抱住自己的脑袋深深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