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嘉元年。
大寒,雪至。
先皇入陵寝的这日,京都才落了年前第一场雪。
彼时驾崩悲讯方出,百官皆哀,京都百姓自发设置路祭,跪灵祭拜,京郊寺观敲钟三万杵。
得知是李景霂继位时,那些官员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如丧考妣。
有几个跪在灵堂的,还当场哭厥了过去,被宫侍们拖了出去。
孙瑛问顾凉为啥这些来吊唁的官员哭得这么凶。
明明瞧着跟先皇似乎也没有多深的情谊,有些官员估计都没单独跟先皇奏对过。
顾凉冷讽一笑。
仁善的先皇不在了,原来的舒坦日子到头了。
原本押宝的两位储君接连塌房,反而是个行事诡谲暴戾恣睢的皇女爆冷上位。
换谁对着老东家的棺椁,都会想情真意切的哭上一哭。
也有不哭的。
孙瑛指着跪在旁边的那撮武将,是一边抹着泪,一边压不住嘴角狂翘的弧度。
顾凉嘴角扯了扯。
确实。
李景霂上位,若不是国丧期间,这群武官怕是要把京都的酒楼包圆了,然后边喝酒边抱头痛哭这些年的不易。
作为最终胜利者的李景霂并不打算采用怀柔政策,一继位便大刀阔斧的推行新政,重设武举,完全不给那些老臣倚老卖老的机会。
你推说年纪大,行,当天调令就下来了。
从实权部门一路往清水衙门贬,贬到不觉得体虚弱喘为止。
要是再有意见,行,干脆别干了,直接撸了官回老家赋闲去吧。
赋闲都算晚节尚在的了,若还有想不通的,敢写青词跟新皇对着干,那么结局可以自行参考被抄家的慕容信。
而这些空出来的缺儿,都还没捂热,立马被一些年轻的生面孔补上了。
根本没有这些老臣自以为的会出乱子。
没有她们,朝堂一派和谐。
这一顿丝毫不留情面的操作,直接把那群老臣干懵了。
一个个皆乖巧的闭了嘴。
摸鱼摸到一把年纪了还要重振心气,去跟刚入职的那批官员卷实绩,否则照样被发配。
看着逐步从躺平走向实干的老臣们。
李景霂是看在眼底,爽在心里。
除了楚玉。
对于先皇倚重的这位臣子,李景霂的情绪很是复杂。
摆着当个吉祥物固然可以,但是也终究是给那批老臣们豁开了一个小口。
不过对方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即便李景霂名义上再三挽留,还是义无反顾的告病请辞。
这样一来,朝臣里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反对声更是直接销声匿迹。
孙瑛被擢升为宁远少将军,辖黑甲营,属女皇亲兵。
据孙瑛所述,在她受封的那一日,孙盼山还哭了。